曾布回過味來:“所以才要急著立儲君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
王陶微微頷首,又喝了一杯酒:“有了儲君才有國本,有了國本,國家才不會輕易動搖,只是官家暫時還不愿意立儲罷了。”
他后面沒說的話,大家自然也懂。
全天下,如今只有官家不愿意立儲君罷了。
對于文臣們來講,誰當儲君甚至誰當皇帝都不重要,他們還是當官,而對曹皇后來講,誰當儲君甚至也不太重要.按照禮法,不管是誰當皇帝,跟她是否有血緣關系,她都是太后。
所以,唯一覺得“儲君是不是親兒子很重要”的仁宗,此時其實是隱約有“孤家寡人”之感的。
只不過,此時的仁宗身體終究還沒有徹底垮掉,還有精力用權術勉強維系各方勢力之間的平衡。
而在這位享國日久、威信極高的官家面前,終究也沒有誰真敢逼著他馬上就立儲。
這件事情,也就這么暫時僵持了下來。
而立儲這件事情,唯一的轉機,自然就是官家這幾年,能不能有個親兒子。
雖然官家現在年紀大了,概率不太高,但這種事情誰也不能肯定就是了.畢竟,官家十幾年前是陸續有過三個親兒子的,只可惜都夭折了。
呂惠卿追問道:“但這些與判官講的‘終南捷徑’有什么關系我們也沒能力和機會去往儲君上面靠吧,這可危險的很。”
這是實話,畢竟未來的事情,誰都說不準。
要是將來有一天,官家老來得子,那現在往濮王趙宗實身邊提前靠攏的人是什么下場,就不必多說了。
“當然危險,但還有不危險的路啊。”
王陶跟幾人又喝了一杯,放下酒杯指點道:“不久前官家剛擢曹佾知青州、李端懿知鄆州,均帶安撫使職,殿中侍御史趙抃上疏說這倆外戚才謀不足請求官家撤回成命,但官家未理會,這就能看出風向了啊眼下官家覺得外人都靠不住,只有沾親帶故的自家人才放心,尤其是那種權力只來自于官家的‘自家人’。”
曹佾是曹皇后的弟弟,李端懿是李太后的侄子,兩個廢物被驟然提拔到了知州的位置上。
仁宗因為文官集團內部對于立儲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分歧,所以竟然想通過扶持外戚,來給自己維系朝局平衡增加籌碼。
這種超乎尋常的拔擢,只能說明一件事情,那就是仁宗是真的急了。
那王陶這話語里面有沒有點酸溜溜的意思呢其實也是有的。
對于進士來講,走到知州這位置,平均時間是二十年。
王陶是慶歷二年那一榜的,正經進士出身,到現在可還沒做到知州呢!
而跟他同一榜的王安石何等大才如今宦海沉浮二十年,也只是知州而已。
眾人面面相覷,那跟他們有什么關系
他們又不是外戚,這種優勢,出生有就有,沒有就沒有了,又不可能現在去認曹皇后、李太后當親戚。
王陶看出了年輕人們的疑惑,干脆點明:“福康公主啊!”
福康公主,宋仁宗長女,也是如今仁宗身邊唯一一個成年的女兒,極受仁宗信任寵愛。
而這種寵愛也是有理由的,福康公主自幼便機敏聰慧,極盡孝道,仁宗生病時,日夜服侍在身邊,并且赤足散發向天禱告,愿以身代替父親。
如今仁宗無子,大病一場后身體不好,宮廷內外又都逼著他立儲君。
所以既不信任皇后,也不信任文臣的仁宗,身邊能信任的人唯有這個寶貝閨女.甚至信任到了將他在禁中一切起居飲食事務,都要交給福康公主負責管理才放心的地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