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呂賢弟呢”崔文璟問道。
“我、我想住邸店。”呂惠卿沒抬頭看他,盯著腳下的行李說道。
崔文璟好心勸道:“邸店挺貴的,不如跟我倆去天清寺借宿吧,那邊的老和尚我認得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
崔文璟點點頭不再多言。
在旁邊看著的陸北顧亦是看破不說破.呂惠卿這小子挺有心眼,他肯定是要去如今剛剛權知開封府的曾公亮家里住,因為呂惠卿的父親呂璹是景佑元年進士,官至光祿寺卿,如今雖然不在朝中,但跟曾公亮關系非常地好,兩家是姻親。
而且,兩家的老家還都是泉州晉江縣人,前些年曾家欲擴建府第,呂璹甚至直接把自家地皮騰出來贈予曾家,在大師黃應鐘的指點下另擇新地。
這種鐵的不能再鐵的關系,呂惠卿來京考試不去曾公亮家里住,曾公亮都不可能同意。
而呂惠卿不跟他們這些路上認識的朋友說,無非就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層關系,或者讓人借助他的關系認識曾公亮。
于是,同行了很久的眾人紛紛告別散去。
“子固兄。”崔文璟道,“待我倆安頓下來,再尋機去太平興國寺拜訪兄臺。”
“好,改日再敘。”
曾鞏很真誠地說道。
“諸位,那便就此別過。”王韶灑脫地一拱手,“待尋得民居住處,安頓下來,再去兩座寺廟尋你們互通消息,共游這東京勝景!”
“善!”
“后會有期!”
隨后,曾鞏帶著家人們,扛著行李,匯入向前的人群,而呂惠卿和王韶的身影,也很快各自消失在街巷深處。
轉瞬間,熱鬧的十字路口,只剩下陸北顧和崔文璟,和他們那裝著幾件換洗衣物、大量書籍以及岳州特產的簡單行囊。
“就剩咱倆了,走吧,去天清寺,那地方清凈得很,老和尚慧明法師跟我是舊識,定能安排妥當。”
陸北顧點點頭,城內的喧囂并未因他們改變方向而有任何變化,各種聲音、氣味、色彩交織纏繞,形成一股令人眩暈的五感洪流。
“讓開!讓開!急腳遞!”
一聲急促的呼喝伴隨著清脆的馬蹄聲自身后傳來,人群像被刀劈開般向兩旁急閃。
一名身著赭紅色公服、頭戴交腳幞頭的驛卒,策馬緩馳而過,馬蹄鐵敲擊石板發出清脆急促的“噠噠”聲,馬臀上插著一面小小的三角紅旗,上書一個醒目的“急”字。
風塵仆仆的驛卒伏在馬背上,無視兩旁的一切,只為將手中的軍情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出去。
——這是帝國血脈奔流不息的證明。
“好險!”
崔文璟拉著陸北顧躲到一家香藥鋪的屋檐下,看著驛卒遠去的背影。
“這東京城里,真是片刻不得閑。”
沿著街道又走了約莫一刻多鐘,喧鬧的市聲漸漸被拋在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