廟門半開,里面似乎正在進行某種儀式。
不同于佛寺的梵音悠揚或道觀的清靜無聲,從門內傳出的是一種節奏獨特、音調略顯高亢的吟誦聲,伴隨著某種清脆的金屬敲擊樂音。
陸北顧按捺不住好奇,放慢腳步,裝作路過,向門內瞥了一眼。
只見神廟中央,果然設有一座石砌的方形火壇,壇中赤焰升騰,跳躍不息,成為整個空間的絕對焦點。
壇前,一位身著素白長袍、頭戴奇特高帽的老者,正高舉雙手,面對圣火虔誠地吟唱著古老的禱詞,聲音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滄桑感。
“祖爾.胡姆巴爾薩姆枝.”
隱約間,捕捉到了一些禱詞中反復出現的音節,不過他聽不太懂。
陸北顧不由自主地心想道:“不如‘圣火昭昭,圣光耀耀,凡我弟子,喵喵喵喵’來的通俗易懂,這襖教不跟佛教一樣入鄉隨俗的話,恐怕是難以廣泛傳播了。”
素白長袍老者身前,另有幾位同樣白袍的助手,手持形制奇特的鈴杵法器,隨著禱詞的節奏輕輕搖晃、敲擊,發出清越的聲響。
庭院四周,稀稀落落站著一些信徒。
男子多裹頭巾,女子則披著色彩鮮艷的紗麗,神情肅穆,雙手交迭于胸前,目光緊緊追隨著祭司的動作和那跳躍的圣火。
他們其中有不少漢人,但也有人面容輪廓深邃,鼻梁高挺,明顯帶有西域胡人的特征。
其中有一人,從側后方看去,竟是有點眼熟,但陸北顧也想不起來,什么時候見過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肅穆而略帶悲愴的氛圍,與他們身上鮮艷的服飾形成奇特的對比。
火焰的光芒跳躍在信徒們虔誠的臉上,也映照著這座異域神廟的墻壁,墻壁上似乎還繪有一些關于光明與黑暗、善神與惡神斗爭的壁畫。
這一幕充滿了異域風情和神秘色彩。
而因為站位關系,此時襖廟里,幾乎所有人都是背對著陸北顧的,唯有素白長袍老者面對著廟門方向。
在察覺到了素白長袍老者投過來的目光后,路過此地的陸北顧不再久留,加快腳步離開了。
“萬國輻輳,果然名不虛傳。”他心中暗嘆,“連這等遠西之地的宗教亦能在開封城得一席之地,奉敕建祠,煙火不絕。”
這也讓他對開封“海納百川”的包容氣象,有了更直觀的感受。
經過了此地,沒走多遠,就到了太平興國寺。
這座寺廟,是宋太宗太平興國二年,把重建后的龍興寺改名而來的,寺內有譯經院,特意請了不少高僧來從事經典翻譯,后又成立了印經院,從事經典刻版印行,正處于平安時代的日本留學僧經常參訪此寺。
當然了,大宋可不止這一座太平興國寺,車神很慷慨,太平興國三年就將‘太平興國’之寺額,敕賜予天下無名之寺,多達數十座,因此各地都有同名寺廟,只是開封的這座最出名而已。
而此寺規模宏大,香火鼎盛,比清幽的天清寺熱鬧得多,寺內殿宇重重,僧人眾多,前來禮佛的香客亦是絡繹不絕。
陸北顧向知客僧打聽曾鞏兄弟的住處。
曾鞏在這里挺有名的,或者說,他二十年前其實就已經名動開封了。
因此對于有文人朋友來找曾鞏,知客僧并不意外,很快便指引他來到寺院深處一處相對僻靜的僧寮院落,說道:“曾家幾人都暫住在這里。”
陸北顧輕叩門扉,開口道。
“子固兄,陸北顧來訪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