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北顧邁步踏入廳堂。
廳堂里的炭火正旺,瞬間驅散了寒意。
張方平身著常服,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,神色間有些許疲憊,在他旁邊同樣身著常服的范祥,坐姿則是筆挺如松。
兩人中間的紫檀木茶幾上,散落著幾份文書卷宗,顯然方才正在討論其中內容。
“學生陸北顧,拜見張相公、范公!”
“不必多禮。”
張方平抬手虛扶,打量著陸北顧,看著他肩膀上因久等而累積出的厚厚雪,微微蹙眉,顯然對門房很不滿。
但他并未直接說“待客不周”之類的話,只是說道:“數月不見,氣度更加沉穩了。”
“學生聽聞張公、范公抵京履新,特來拜謁,恭賀張公復任三司使,范公履新鹽鐵副使!”
三司是由鹽鐵司、度支司、戶部司組成的。
三司使除了統管整個三司工作,以及接受一些獨立部門對其匯報之外,其他工作主要由三位副使分別負責。
管理鹽鐵司的鹽鐵副使負責商稅、鹽鐵茶等專賣商品、河渠、軍器制造;管理度支司的度支副使負責財政收支、漕運、糧食儲備;管理戶部司的戶部副使負責戶口、賦稅、榷酒、貢品。
而“三司”這個部門,是宋代以前整個封建時代都從未出現過的。
此前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朝代,會把所有財權都抓到中樞手里,更未曾搞出過這么一個統籌全國財政和相關事務的超級部門。
實際上,目前的三司,連官帶吏,加起來有編制沒編制的,足有上千人之多,辦公場地更是所有衙門里最大的。
而這里面的油水,只要稍稍漏出來一點,就能讓一個人幾輩子吃不完。
可以說,現在的張方平和范祥,可不是幾個月以前的張方平和范祥了,職務不僅含權量極高,含金量也極高。
“呵呵,你這消息倒是靈通。”
范祥笑了起來:“坐吧,剛從哪過來的”
“學生方才在宋相公處受教,蒙宋相公指點,方知張公府邸在此。”
陸北顧依言在一旁,然后簡短地把他在江陵府見到宋祁,受其推薦給宋庠的事情講了講。
“你看,我說吧。”
聽了這話,張方平并不出意外,看著范祥笑道:“此前宋祁在交接的時候與我聊過,我猜就是這么一回事。”
范祥點點頭,道:“能得宋相公指點,是你的造化,看來你這幾個月在京城也并未虛度。”
“時間緊迫,委實不敢懈怠。”陸北顧答道,“只是深感經義浩瀚,策論精深,還需日夜砥礪。”
“哎,你來得正好,我倆方才還在梳理這千頭萬緒的爛攤子。”
張方平看著陸北顧,話鋒一轉。
“上次我便看出來,你是個有想法的,來,參謀參謀。”
說完,他遞給陸北顧茶幾上散落著幾份文書卷宗。
陸北顧接了過來,其中一份攤開的赫然是《論汴河漕運疏》,旁邊還有標注著“河北糴便”、“祿令編定”、“淯井監鹽法新規”字樣的文書。
“這”
陸北顧猶豫了一下,這些明顯是張方平和范祥對于接下來財政改革的計劃。
張方平哈哈大笑道:“別跟我說‘不敢妄言’!讓你看你就趕緊看吧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