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彭氏世領五溪諸蠻,州數愈繁,其勢愈張,尾大不掉。今明詔削其藩屬,限其州數,乃斷其爪牙,弱其根本,使歸順之后,無復嘯聚為亂之資。招撫之誠非徒示以寬仁,更在于立威以懾其奸,削勢以絕其患,綢繆周密以保其成。”
“魏瓘昔年之議,其精要何在?首在‘識地利’,五溪之地,層巒迭嶂,鳥道盤紆,大軍深入,饋運艱難,十夫之力難濟一卒之需;次在‘察人心’,邊將邀功,易啟釁端,兵連禍結,徒耗府庫而邊患益滋;三在‘權利害’,攻取則勞師傷財,守御亦疲于奔命,唯招撫一途,能‘不煩兵甲而屈遠人’,以威信懷柔,省國用而安邊氓”
當陸北顧落下最后一筆,長舒一口氣時,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。
他恭敬地將文稿雙手呈給宋庠。
宋庠接過,神色沉靜地閱讀起來,他看得很慢,目光常常在關鍵處停留良久。
“從明天開始,你就不用再來了。”
宋庠放下了文稿,說道。
陸北顧挺直了腰,手指攥了起來。
這件事情他其實有心里準備,但當這一刻真的來到,還是覺得有些突然。
或者說,他其實已經習慣了這幾個月以來在國子監和宋府之間“兩點一線”的規律生活。
“慶歷興學之后,國朝科舉首重策論,你的時務策、史論、經論,本來就不錯,經過這幾個月的訓練后,業已到了登堂入室之境,既能緊扣主題條理分明地論述,又能把握住最關鍵的立意.在老夫看來,實力足以躋身進士前列,再往上精益求精的話,收益極低,時間也不允許了。”
“至于帖經,沒什么好教的,詩賦方面,趙抃離開前也已經教你了,我不如他。”
“唯有墨義,你尚需全力準備,在禮部省試來臨之前,把實力再拔高一截。”
宋庠說道:“所以,老夫的意思是,從今天一直到過完元夕的這十七天,你便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墨義上面吧,跟著宋堂好好學,他在這方面不差,老夫教你的墨義,很容易教的深了,你吃不透,而且有些理解,也過時了。”
陸北顧點了點頭,然后忽然問道:“那元夕節,老師還出來賞燈嗎?”
“當然。”
宋庠很有深意地說道:“只是今年沒人寫《生查子》了。”
陸北顧不再多言,作揖起身告辭。
從十二月以來,青松社再未發起過聚會,誰都沒見過歐陽修。
而大宋科舉制度,禮部省試正月九日鎖院,正月十六日正式開考。
所以剛才的對話雖短,但宋庠已經幾乎明示他了。
——嘉祐二年禮部省試的主考官就是歐陽修,按照古文體文風去寫策論必定得高分,不用再準備策論了,全心全意研究墨義就行了。
在此之前,陸北顧是有那么一點點擔心,由于自己這個穿越者的出現,歷史走向會出現些許變化的.如果是那樣,那么他做的一些準備,就白費了。
而歷史走向沒有出現任何變化,“天眼”依舊有效,這無疑讓他頗為安心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