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車夫找地方去把騾車停了,陸北顧步行了幾十步前往張府,而此時張府門前跟一個綠袍官員對話的,還是上次那個讓陸北顧在雪中等了半天的門房,態度顯得很倨傲。
不過當他看到陸北顧,馬上就變了個臉色。
“原來是陸郎君,快請進!”
估計是上次被張方平給狠訓了一通,這次門房恭恭敬敬地將陸北顧引入府內,隨后前去通報。
等了一會兒之后,他在府內管事的引導下穿過幾重院落,并非去往正廳,而是引至一處更為幽靜、陳設卻更為厚重的暖閣。
閣內地龍燒得極旺,溫暖如春,驅散了早春的寒意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清冽提神的香氣,與宋庠書房里那股沉靜的香料味道迥異。
張方平正在這里會客,客人陸北顧也認識,正是蘇洵與蘇轍。
蘇洵一行應該是在陸北顧離川不久,也就跟著啟程了。
不過因為開封城實在是太大,而陸北顧又一直待在國子監埋頭苦讀,所以始終未曾得緣相見。
“拜見張相公。”
陸北顧先是趨步上前,對著張方平深深一揖。
“來了。”
張方平聞聲抬頭,臉上擠出笑意,指了指下首的椅子。
“坐,不必拘禮,年節過得可好?”
“托相公福蔭,一切安好。”
陸北顧依言坐下,隨后又與蘇洵和蘇轍挨個打了招呼。
“明允先生,子由賢弟!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,今日竟在張相公府上得遇故人!”
蘇轍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,拱手道:“陸兄久違了!自瀘州一別,已是數月未曾謀面,如今東京再聚,實在是令人高興!”
蘇洵捋須笑道:“哈哈,我前幾天還與二子言及,此番進京,定要尋訪于你,好好切磋一番文章義理,今日倒是湊巧了.我們可都知道,你那篇《仲達論》,可是已經名動東京了!”
“慚愧。”陸北顧謙遜道,“明允先生散文老練,文氣縱橫,莫說名動東京,便是名動天下,也只是朝夕之間的事情。”
蘇洵搖了搖頭。
隨后,蘇洵又與張方平講起了陸北顧在瀘州州學作的《六國論》與《項籍論》,張方平聽后也是頗為驚訝,這些好文章,陸北顧可從未宣揚過,若不是蘇洵主動提起,他還不知道呢。
張方平看著眼前這幾位同樣來自蜀地的俊才,笑意也是愈發濃重。
他做過成都知府,這些蜀地俊才都是他結交、發掘的,進了朝堂,自然也會與他親近說穿了,哪怕是大佬,廟堂上的事情依然需要有新人當馬前卒,畢竟總不能什么事情都親力親為吧。
“好!好!”
張方平撫掌笑道:“看來今日這暖閣倒是成了你們蜀中才俊的‘他鄉遇故知’之所了,你們既是舊識,此等緣分,著實難得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