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此,孔子認為仲孫蔑在戚地會盟后,擅自參與在虎牢筑城是僭越之舉,書“遂”以貶之。
陸北顧落筆寫下。
“夫子書‘遂’之法,其要在察其情實、權其輕重,如公子結媵婦于鄄,驟遇齊宋會盟,邊釁將開,若拘常返命,則社稷傾危,故《穀梁》許其‘專之可也’,以其心在安國家、利社稷,無私圖也。反之,事無裨于君國,行無濟于生民,可復命而請者,擅‘遂’則為驕僭,如公子遂如周,復矯命聘晉,徒逞己志,何休斥其‘自專’,以其心在越權逞私,蔑君上也.故辨‘專’之善與擅之罪,一觀其心,為公則善,徇私則罪;二度其勢,緩則當請,急則貴斷;三考其效,利國則通,蠹政則逆,《春秋》非泥‘無遂事’之常經,乃合權變之道。”
前三道題,都是從《公羊傳》里出的題目。
第一道題難度適中,第二道題不但沒有提高難度,反而是一道簡單題。
“《公羊》載‘宣公十五年,初稅畝。何以書?譏!何譏爾?譏始履畝而稅也。’何休注謂宣公懼蝝災復古,故書‘大有年’。然《春秋》復常必書,無言‘不稅畝’者。
若宣公果復古制,《春秋》當何以書?何休‘懼災復古’之說,豈悖于夫子‘變古易常’之誅乎?”
自從殷、周時期以來,華夏普遍行井田之制,井田制有私田、公田之分,奴隸在公田必須要無償勞動,也就是所謂的“藉法”,但隨著生產力的日漸發展,這套法律不再適用于實際的生產生活。
而“初稅畝”的頒布,表明魯國正式宣布廢除井田制,承認土地私有權,對于所有田地統一征稅,在政治層面上,是對“周禮”的嚴重破壞,是統治者貪得無厭的標志,是“非禮”、“非正”的惡政開端。
反正這種答案非常明顯的題目,考官在考題的字里行間中暗示了什么傾向,就按照其喜歡的意思去答就是了,陸北顧沒費多少時間就答好了。
至于釣魚?不可能的。
歐陽修、梅堯臣這幫人出的卷子,他還是能看懂意圖的。
而出自《公羊傳》的第三道題也是最后一道題,就有點上強度了。
“《春秋》載‘定公元年獨闕‘王正月’,《公羊》曰‘定無正月者,即位后也。’《穀梁》謂‘昭無正終,故定無正始。’然莊公亦薨于外,元年書‘王正月’。
定公逾年始至,季氏攝政半載,此‘無正月’者,斥定公之嗣不正耶?抑悲魯統之暫絕耶?”
讀了一遍題目,陸北顧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。
他想起來合江縣縣試的時候,答過同樣原文的題目,但是問題不太一樣。
陸北顧認真思考過后,決定以“亂臣賊子懼”為核心作答。
“定公不書‘王正月’,非譏其嗣位不正,實痛魯統之絕也。昔莊公薨外,逾年書‘王正月’者,君薨而國有主,宗廟得奉正朔。而定公嗣位之際,昭公客死乾侯,定公逾年六月方歸,季氏攝政半載僭行君禮。
當正月時,魯室無君、禮樂虛懸,此《春秋》削‘正月’者,乃筆伐季氏之竊國,悲周統在魯之暫絕,《公羊》謂‘即位后’但揭表相,《穀梁》‘昭無正終’謬矣,夫子深意乃是‘王正月’非徒紀時,乃存亡繼絕之綱,季氏攝行君禮如冠冕履霜,故削此三字,使亂臣賊子懼。”
答完《公羊傳》的三道題,接下來是出自《左傳》的三道題。
這三道題在陸北顧看來,難度不算低,但也沒有特別難的那種。
“《左傳》載‘昭公十二年,南蒯筮得‘黃裳元吉’,子服惠伯曰:‘供養三德為善。’杜預注謂三德乃《洪范》‘正直、剛克、柔克’。然南蒯終以叛敗,穆姜遇‘元亨利貞’而自知無德不免。卜筮吉兇與德行修省孰為本?‘三德’之養,當在龜策耶?在躬行耶?試析左氏此載之深意。”
“《左傳》載‘襄公二十九年,季札聞歌《小雅》,嘆曰:‘思而不貳,怨而不言,其周德之衰乎?’而王通《中說》反謂:‘《小雅》烏乎衰?其周之盛乎!’一詩而判盛衰,二說何以相悖?《小雅》‘怨誹而不亂’之旨,當何以通季札、文中子之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