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與裴家五郎偶遇,聞其醉后失言,提及‘裴家此次所獲頗豐,賈相公亦得.’,言之未盡者何來莫非與采買劣質絞索有關”
“查得裴氏親戚名下‘永豐材行’突然承攬大批絞索之采買,然其出貨記錄混亂,多有以次充好之嫌。”
“聽聞‘永豐材行’與‘隆昌號’資金往來密切,‘隆昌號’似得賈相公庇佑。”
“赴裴府求見裴德谷,欲陳明利害,懇請其督促更換合格材物,以免釀成大禍。裴德谷避而不見,僅遣仆役傳話‘此事已決,無須多言’。”
“試制虹橋坍塌,所幸未傷及人員,然朝廷欲究都水監之責。”
“裴德谷、賈昌朝爾等為私利罔顧國事,事后竟欲一手遮天乎!”
最后幾行字跡尤為潦草,墨跡深濃,仿佛絕望的書寫者正壓抑著巨大的憤怒。
而紙頁的最下方,還列著幾個模糊的人名,似乎是當年可能知情或經手的小吏、工匠。
陸北顧握著這迭沉甸甸的紙張,指尖冰涼,胸腔內卻如同有烈火灼燒。
原來如此!
父親陸稹早已察覺虹橋案背后的貓膩,甚至可能已經觸及了裴氏與賈氏勾結的黑幕以次充好,中飽私囊,最終釀成慘劇。
他并非單純因工程失敗而郁結,而是在試圖揭發這黑幕時,遭遇了無法撼動的勢力的打壓,甚至可能那場突如其來的“暴病”也并非偶然。
裴德谷如今的彈劾,絕非只因舊怨或對嫂嫂的不滿,更是做賊心虛!
是怕他陸北顧一旦魚躍龍門,手握權柄,會重翻舊案,徹查到底!
他小心翼翼地將手稿重新用油布包好,貼身藏入懷中。
這不僅是扳倒敵人的利器,更是洗刷陸家冤屈的希望。
陸北顧站起身,環視這破敗的老宅,目光變得無比堅定。
殿試,他不僅要考,還要考得更好!
唯有掌握更大的權力,才能有朝一日,將這些證據公之于眾,將那些道貌岸然的罪人,一一繩之以法!
院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,提醒著他時辰已晚。
陸北顧壓下翻騰的心緒,回去仔細將洞口重新掩好,轉身鎖上老宅的大門,將鑰匙緊握在掌心,金屬的涼意直透心扉。
不遠處天清寺的鐘聲穿透薄暮,悠長而蒼涼。
他轉身步入漸濃的夜色,步伐堅定。
殿試在即,恩怨未了。
而這條路,他才剛剛走完第一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