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三月初四,明天三月初五就殿試了。
在殿試之前出這種一眼就有蹊蹺的事情,目的為何,不言而喻。
而更令田況不禁深思的是,這件事情,到底是衝著陸北顧去的,還是說,衝著陸北顧背后的人去的
不管如何,他雖然現在跟富弼關係更近,但跟宋庠的關係也不差,本來就沒必要給自己惹事。
更何況,人家陸北顧,不久前還免費給自己製作了一副極為精良的眼鏡,這時候以怨報德,自己成什么人了
又一陣短暫的靜默后,田況終於移步至公案后,取過筆架上一支狼毫,蘸飽了墨。
然而沉吟片刻,他卻並沒有落筆,只是淡淡地說道。
“先放在這吧。”
隨后,田況就把筆擱到了硯臺旁。
裴德谷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,可面對田況的眼神,卻是心中一凜。
這位可不是什么大善人。
保州兵變,當時負責知成德軍的田況力排眾議,親自提刀上陣督促諸將強攻,城破后更是下令坑殺降卒數百人,殺了個人頭滾滾!
田況還負責過掌管武官三班使臣的注擬、升移、酬賞等的“三班院”,在軍中既有威望也有人脈,勢力可謂是根深蒂固。
而且,田況的妻子,還是宰相富弼的親妹妹.
人家也沒說不簽,只是讓他放這,作為下官,裴德谷是不能違背的。
走出田況的值房之后,裴德谷左思右想,終於明白了他之前感覺有些不對勁兒的地方在哪了。
——眼鏡!
田況什么時候配了副眼鏡!
裴德谷懊惱地拍了一下路邊的樹干,手被震得生疼。
“百密一疏啊!”
可哪怕回過味兒來,事關陷害陸北顧的謀劃,裴德谷也不敢怠慢,只能另尋他法。
明天就考殿試了。
他這條毒計,目的就是今天將陸北顧抓捕起來,令他處於受審狀態,從而無法參加殿試。
畢竟,殿試,是不可能為了陸北顧一個人耽擱的。
而哪怕陸北顧確實無罪,等到洗脫罪名之后,今年錯過了殿試,也就意味著無法入仕了。
按他之前的設想,田況按照流程是會簽字的。
可眼下田況卡著,韓琦不可能給他簽字的,賈昌朝也不可能露面,他又該如何是好
咬了咬牙,裴德谷決定前去府邸拜會另一位樞密副使程戡,程戡是文彥博的親家,文彥博長子文恭祖娶的就是程戡的四女兒。
程戡是空降到樞密院的,而且由於文彥博的緣故,跟宋庠的關係非常的差。
只要能請動程戡簽字,這個流程一樣能走下去。
而賈昌朝已經給他保證過了,只要文書能送到禁中,自會有內侍幫忙遞到官家案頭,剩下的事情全都不需要裴德谷操心。
這話,裴德谷是信的,賈昌朝在禁中確實能量很大,而他結交內侍,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