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培民與他又碰了一杯,一飲而盡。
喝完,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看著劉清明。
“其實這件事,你也可以直接找我姑父。他在京城的老關系,很多都在中紀委。”
劉清明愣住了,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周培民的姑父?
誰?
一個名字猛地從他腦海里跳了出來。
清江省委書記,林崢!
吃完飯,周培民叫來的代駕也到了。
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,穿著樸素,話不多,一看就是個老實本分的人。
三人結完賬出門。
一股冷冽的寒風撲面而來,夾雜著北方冬夜特有的干燥氣息。
劉清明下意識地伸手,把蘇清璇脖子上的圍巾裹得更緊了一些,又替她拉了拉羽絨服的帽子,把她的小臉遮得嚴嚴實實。
蘇清璇乖巧地任由他擺布,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,在路燈下閃著柔和的光。
周培民站在一旁看著,什么也沒說,只是默默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煙,抽出一根點上。
一瓶二鍋頭下肚,他臉上不過是微微有些熏意,眼神依舊清明,顯然這點酒對他來說,根本不算什么。
“上車吧,培民哥。”劉清明開口。
周培民點點頭,把抽了一半的煙摁滅在路邊的垃圾桶上,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越野車。
這是一臺線條剛硬的進口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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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拉開車門,一條腿已經邁了進去,動作卻忽然頓住了。
他猶豫了一下,又退了回來,重新關上車門。
劉清明和蘇清璇都有些不解地看著他。
周培民看著劉清明,沉默了幾秒鐘,才有些遲疑地開口。
“清明,我問個事。”
“你說。”
“語晴……她現在,過得好嗎?”
這個問題一出口,空氣仿佛都凝固了。
劉清明心里咯噔一下,但臉上不動聲色。
果然。
從飯桌上他問起小勇開始,劉清明就隱隱有了這種感覺。
現在,這個猜測被證實了。
他對謝語晴的關心,絕不僅僅是出于對戰友遺孀的同情。
劉清明迎著他探尋的視線,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問了一句。
“培民哥,你覺得她能好得了嗎?”
周培民的身體僵了一下。
“我今天去接小勇,她整個人都繃著一根弦,很緊張。”劉清明緩緩說道,“我能看出來,她很害怕。”
“害怕?”周培民的聲音瞬間沉了下去,“她不是已經加強了安保工作嗎?難道還有人敢對她和小勇不利?”
他的反應很激烈,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氣。
劉清明搖了搖頭。
“不是這個問題。”
“那是什么問題?”周培民追問,語氣急切。
劉清明嘆了口氣。
“我不知道,她不肯說。但我能感覺到,那種害怕不是來自外部的威脅,而是發自內心的。就像一個人走在懸崖邊上,隨時都可能掉下去。”
這番話,他并不是憑空猜測。
謝語晴在提到她那個已經去世的丈夫時,那種復雜的情緒,那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恐懼,根本騙不了人。
周培民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。
他定定地站著,路燈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,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