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凌永安在上京紈绔子弟中都最是臭名昭著,整日流連花街柳巷,聲名狼藉,上京哪座門第舍得女兒跳他這個火坑?”
提起這樁婚事,連翹就氣不打一處來。
“府里將姑娘您扔在鄉下莊子里,不聞不問,一扔就是近十年!如今,平陽王府為這個臭名昭著的次子上門求娶戚家女,他們想起姑娘你了?早干什么去了!”
見連翹氣得快要跳起來把馬車蓋頂出去的模樣,戚白商不由含了笑。
連翹瞥見,更氣悶了:“姑娘你還笑得出來?”
“我只是想,當初給你取的名字當真沒錯,連翹,清熱降火,很是宜你。”
連翹:“……這都火燒眉頭的時候了,姑娘您也有心思玩笑?眼下最遲后日便要入京,等到了京中,姑娘你可是想逃都逃不掉了!”
“為何要逃。”
“前面可是火坑啊!”連翹哭喪下臉,“我實在想不明白,姑娘連那滿屋子天書似的晦澀古方都能倒背如流,聰慧至極,怎么會應下府中如此荒唐無理的要求?”
“……”
戚白商眼眸輕恍,耳邊卻響起了管家嬤嬤那句帶笑的冷聲。
【大姑娘,國公夫人還有句話托我代傳,請大姑娘記清楚了:若你還想回京城,那這便是你此生最后的機會。】
【握與不握,我勸大姑娘好生思量!】
“姑娘?”
戚白商在連翹的喚聲下回過神,望向了連翹手中,那柄略微磨損的極為珍貴的骨雕花卉孔雀翎扇。
殘影依稀,她像是又記起了年少時,著華貴錦衣的母親為她搖扇納涼的模樣。
“我早說過。”
戚白商抬眸,眼底水色盈盈。慵懶與笑意卻不知何時從她眼角眉梢褪了去,像一幅美極的山水畫,叫清凌冷泉濯去了浮墨,顯出其下如棱的風骨。
“京城,我是一定要回的。”
“……不惜一切。”
連翹怔在了這一眼里。
馬車外,喧囂忽沸——
“快看,來了!是謝侯爺的儀輦!”
“不愧陛下親賜,華蓋龍紋,天底下都沒有第二人能得此殊榮吧。”
“馬踏嶺北,光復十三州,侯爺千古!”
“侯爺千古!!”
本就熙攘的百姓涌動起來,猶如能挾裹世間一切的洪流,擠得戚白商那座陳舊狹仄的小馬車向后退去。
幾乎被迫到墻根,無力的瘦馬才停下來。
隔著從踮腳熙攘再到競相叩拜的百姓,戚白商端坐在人群最末的車駕內,無聲抬頭,仰望向那座代表陛下親賜、天家威儀的行仗。
連那位策馬封疆的小侯爺,都不得不尊了他皇帝舅舅給的天大面子,棄馬乘車了啊……
戚白商想著。
儀仗后,十六抬的御賜行輦正自她視線內,由左向右,緩緩游過街前。
鎏金幔帳自玄黑華蓋下垂覆,龍紋踴躍于其間。
這等遙不可及的皇親國戚,于他們這些黎民百姓而言,是多么貴不可攀,如在云巔,天壤之距。
圣人垂手,縱使拂塵,也足夠碾滅螻蟻。
可會有螻蟻敢叫圣人賠命?
戚白商嘲弄垂眸,也低手松了布簾。
“…咦?”
在車駕內弓著身低著頭的連翹聽得聲音,偏頭一看,見自家姑娘竟復挑起簾子,對著那座威勢無上的皇室儀輦,不避不讓地直目相眺。
連翹大驚,慌忙要出聲攔。
卻聽戚白商疑惑輕聲:
“儀輦里……沒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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