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了一路的車,雖然上山的公路算不得顛簸,但繞來繞去,也算不上多舒服。
三人干脆下車。
無邪對著遠處的風景試著拍了幾張,熟悉一下手感,覺得還可以,轉頭就想去找凌越。
卻見凌越正蹲在地上查看一堆鞭炮殼。
阿康靠在電車邊瞇著眼往村子里張望。
無邪往凌越那邊走,近了才發現凌越在看的不是鞭炮殼,而是鞭炮殼里散落的牙齒。
他蹲下看了看,說:“這些牙齒很完整,不像死人的。”
又看鞭炮殼里散落的煙頭:“看來這次的祭祀,對整個村子的人來說非常重要,很多人都是從外地回來的。”
阿康這時也走了過來,跟著蹲下來伸手刨了刨鞭炮殼,撿起一顆牙齒說:“這些都是村民早上放鞭炮的時候拔的,拔下來后系在鞭炮上,然后點燃鞭炮。”
他說這是本地的習俗之一:“幾千人一起拔牙,畫面肯定還是很壯觀的,可惜不讓人拍。”
凌越順著他說的話想象了一下,突然想到這種祭祀是一年辦一次。
也就是說,集體拔牙這種事,也要每年都來一次?
每個人的牙齒大概有二十八到三十二顆,那村子里年齡在三十二歲以上的人,豈不是牙齒堪憂?
即便換牙期,可以用自然脫落的牙齒充數,長到四十幾歲的時候,也要無牙可拔了。
嗯,所以猴馬頂村也可以叫無牙村?
鎮上的牙醫,一定認識這個村子里的每一個人吧。
……
經過路上的交談,凌越已經知道阿康是專門做民俗研究的,這次選擇來猴馬頂村做相關考察記錄拍攝,也是因為和燈瓜閑聊的時候,意外得知了燈瓜的村里最近要舉行重要祭祀。
他回頭看了看村子的方向,確定沒人來,這才摸出煙盒,自己取了一支,又把煙盒往無邪面前遞了遞。
無邪擺手說自己已經戒煙了。
阿康就看了凌越一眼,把自己取出來那支煙也塞了回去。
吸了吸鼻子,壓低了聲音說:“這個村子百分之八十六的人都屬于同一個家族,姓黃,族譜第一頁是個明代的將軍,曾經駐守在這里。”
明代?
駐守?
這兩個詞,凌越和無邪都暗自咀嚼了一番。
阿康繼續說:“這里的情況很特殊,據說有點邪門,你們得做好準備。”
說起邪門,凌越下意識看向無邪。
被看的無邪:“……”
咳嗽兩聲,無邪努力轉移凌越的話題:“你好像很有信心,覺得村里的事情會嚇我一跳。”
阿康也不隱瞞,“嗯”了一聲:“要不然我也不會來。”
無邪皺眉:“所以這場祭祀的對象,很可能不是正經的祖宗神。”
在民俗研究里,這算是一種y祀。
y祀有兩種,一種是對某種明確的神,使用奇怪的、不符合禮儀邏輯的祭祀方法。
還有一種,就是祭祀對象是邪神。
福建的很多村子都有自己的神,每個神都有獨特的祭祀習俗。
當地人對這些習俗和規矩非常看重。
追根溯源,這些神仙有的來自儺教,有的來自道教,有的來自苯教,有的來自薩滿教。
除此之外,還有很多來自南洋的各種部落神。
阿康說猴馬頂村供奉的神尤其特殊,y祀的習俗和供奉的東西,有一種奇特的屬性:“這個村子的神,在供奉的儀式上,是呈每年遞進的一種狀態,今年的祭祀,是神成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