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青白走在路上,黃紙里不時散發出誘人的香味,頻頻引得巷子里的人駐足停步,一雙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許青白的手里,眼中盡是垂涎與苦澀。
一只燒雞對于巷子外的大多數人來說算不得什么,但對于這里的大多數人來講,實在是屬于天大的誘惑了
許青白腳下不停,不久后,他在一扇虛掩的門前停下腳步。
說是門,其實也沒個門軸門承,就是用一塊薄木板立在門洞里,左右兩邊堪堪卡住,上下兩頭空空蕩蕩,只要輕輕一推,門板就會應聲而倒的那種
許青白不敢“敲門”,站在外頭,對著里面喊了兩聲“譚叔...”
話音剛落,便有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子探出頭來。
譚叔穿衣打扮很是寒酸,這一點從他家的“門”便可見一斑。他披著件有些發白的藍衫,上面滿是補丁,估計是一個大男人縫補衣服的本事夠嗆,大大小小的補丁縫得極其花里胡哨。
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后,見到是許青白來了,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漏風的黃牙,趕緊伸手端開那道“門”,嘴里招呼著:“快,快,里面坐!”
而許青白之所以認識這位譚叔,其實還是因為許青白曾救過他一命。
大概是一年前,譚叔貪杯,醉死在大街上,兩天兩夜不省人事。街上人來人往的人,紛紛對其視而不見,只道是個尋常的乞丐,就快要餓死凍死在外頭了
有人暗自搖頭,身處枉死城中的人,如果大限未至,又再次意外地死去,只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
有人鐵石心腸,甚至覺得譚叔倒在街中央礙手礙腳,又招呼來三兩同伴,將他推到了路邊。
看見他的人很多,心起憐憫的人也很多,但就是沒一個人伸出援手,救上一救的!
后來,從這里流蕩經過的許青白撞見了,扶起來又是喂清水,又是喂羹湯,這才將譚叔救了回來,等到蘇醒緩過來后,又將他背回他的家中,照料了一番后才離去。
此后一段時間,許青白便常常抽空跑進他那條巷子里去探望他,一直等到譚叔又能夠活蹦亂跳了,又能夠偷偷溜出去喝酒了,這才放下心來。
而許青白后來又在交談中得知,譚叔其實算是他當差的供品閣里的老前輩了...那一次,聊著聊著,漸漸談到各自的經歷,老人當時嘿嘿笑著說道:“要按時間算,老頭子我當年在供品閣里當差的時候,指不定你小子上輩子都還沒投胎呢!”
譚叔也是年輕的時候便來到了枉死城,之后在供品閣里,一干就是二十余年。說來也算他運氣背,那年在閣樓里搬運東西出來,不小心從樓上摔了下來,就此摔斷了腿落下了殘疾。
要是換在陽間,譚叔這也算是因公受傷,多少有些保障賠償,但這里是枉死城里,沒有陽間的那些道理,鬼差們嘴巴里怎么說,規矩便怎么立!
于是乎,沒剩下多少勞力、被榨干了價值的譚叔不出所料的,被攆了出來。
而譚叔自供品閣出來以后,便來到了這條巷子里,過起了孤苦無依的老年生活。
“今天怎么想起來這里看我這個老頭子?”譚叔將許青白請進屋,又瞧了瞧自己空空蕩蕩的屋子,頗有些尷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