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青白轉身出門,又向著城中某處走去。
過不多時,他來到一座廟門口,放慢腳步,先抬頭望了望門頭上那搖搖欲墜的“東岳廟”三字,隨后一步邁了進去。
在枉死城中,人們也會修建寺廟,請入神靈,虔誠供奉,以期能夠早日解脫升天。
而這里又與陽間供奉的那些五花八門的神靈不同,求升官發財、姻緣子嗣的很少,大多是供奉佛道兩家救苦度厄的菩薩真君,再就是冥界中的閻羅判官、功曹司案
就如同眼前這座破破爛爛的東岳廟,別看現在沒人打理,一副年久失修、風雨飄搖的樣子,但供奉的人卻大有來頭,是那司職世間生死的東岳大帝。
自從萬年之前,冥界俯首后,便交由東岳大帝一直代管。
雖然屬于是代管兼管,東岳大帝也不常駐在冥界,但在名義上,一應事宜都由他一言決之,十殿冥王、三司六案、十大陰帥、十萬鬼卒皆依附在其麾下。
枉死城中,不止這里供奉著東岳大帝,但這座廟歷史悠久,廟建于何時,沒人說得清楚。反正一代又一代的人來到這里時,它都早已屹立在了城中。
但也許是廟太小的緣故,東岳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,又衰敗沒落了起來,漸漸斷了香火。就連屋頂那處桌子般大小的破洞,都一敞就是幾百年,幾百年過去了,也始終瞧不見有個人來修補。
所以,這里也漸漸變成了為那些居無定所之人,遮風擋雨的避難之處。
許青白徑直鉆入廟中。
眼下已是深夜,只見大殿內,居中燃著一團篝火,聊勝于無地驅散著殿中的寒意,四周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。
許青白四下張望,走到那座破敗的神像前,在神像腳下,找到了那位小啞巴乞丐。
她此時正依偎著神像的一條腿,蜷縮著身子,睡得香沉。
小姑娘臉上還是那副臟兮兮的模樣,與白天所見一致,是一只小花貓無疑。她側臥在地上,雙手合攏作枕,墊在一側臉下。睡夢中,她長長的睫毛,隨著篝火的跳動,偶爾一顫一顫的,讓人見著,有些可愛,又有些心酸
許青白走到小姑娘身邊,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,翻身坐起,她用黝黑的小手揉了揉眼睛,睡眼朦朧地張開眼來,待看見身前的許青白,小臉上表情極速變化,最后露出一排小白牙,咧著嘴,嘿嘿嘿地望著許青白。
許青白也跟著笑了笑,伸手從懷里摸出一個饅頭,遞到小啞巴身前。
小啞巴趕緊在自己臟兮兮的衣服上擦拭了兩下小手,也不管是否越擦越臟,伸手笑吟吟地接過后,暫時顧不上許青白,開始埋頭啃了起來。
許青白小聲問道:“今晚又是餓著肚子睡的?”
小啞巴雖然自己說話說不利索,但聽人說話一點問題沒有。
她鼓著個腮幫子,含糊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許青白摸了摸她的頭,從她干枯打結的頭發上,拈下來一些干草碎屑。等到她啃完饅頭,許青白又拿出一套嶄新的衣服、一雙紅色的棉底緞面虎頭鞋,統統遞到小啞巴的面前。
小啞巴看見新衣服、新鞋子兩眼放光,兩顆眼珠子瞪得老大,特別是那雙紅色可愛的虎頭鞋,立時就讓她挪不開眼睛。
長這么大,小啞巴不管春夏秋冬,都是打著赤腳,從來沒有穿過一雙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