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此同時,阿涅賽放下畫筆,擦了擦手,笑盈盈地說:“總督大人,線條畫好了!就等著上色,讓我歇歇。”
李漓如釋重負,立馬站起身,一把抱起腳邊正咬他褲腳的李橛,大步走向畫架。其他人也好奇地圍了過來,麻將桌上的牌局暫時停下,連觀音奴都放下書,湊過來一探究竟。
阿涅賽的畫布生動捕捉了雅法總督府冬夜的溫馨喧囂,宛如中世紀風情畫。中央,李漓端坐高背椅,錦袍龍鳳紋熠熠生輝,腰間短劍綠松石閃光,威嚴中透著面對孩子的無奈。李薺拽他褲腳,頑皮嬉笑;李橛抱靴抹口水,稚氣可愛。背景牌桌上,蓓赫納茲甩牌得意,蕭書韻專注低頭,扎伊納布推牌歡呼,赫利懊惱瞪眼。薩赫拉端點心笑容溫暖,約安娜與比奧蘭特持防曬膏略顯失落。夏洛特教李薰寫字,李薰鵝黃色小袍,專注握筆,缺牙笑臉天真。壁爐火光跳躍,掛毯石墻襯托,牌桌點心細節逼真,羊毛簾隔寒風,畫面溫暖生動。
李漓皺起眉頭,盯著畫板,語氣中帶著幾分難掩的怒意與譏諷:“阿涅賽……幅畫能稱為我的肖像畫?”
阿涅賽卻神色自若,毫不低頭,口吻冷峻:“我畫的不是你的虛飾,不是你披著金鏈披風、端坐寶座的模樣,而是你這副赤裸的靈魂。你眼中有欲、有貪,也有憐憫與擔當——這才是我所見之人。”她頓了頓,語氣更堅決,“即便你不付我一個銅幣,甚至將我逐出宮殿,我也要留下這幅畫像。世間若無人敢言真,我便為你留下這份誠實。”阿涅賽眼神如火,燃燒在暮色中的燭光里,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驕傲與倔強,仿佛她不是在畫李漓,而是在畫人性的矛盾本身。
一旁的夏洛特早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,拍著手,語帶嘲弄又帶欣賞:“哈哈,說得好極了!確實,他就是這種人,不過,別說的這么好聽,他就是個既濫情又有責任心的人。”夏洛特湊近畫板,瞇眼一看,更加興致勃勃,“你就這么畫!如果他不肯給錢,我來給!這畫……就該掛在雅法總督府的大廳里!”
此刻,厚重的橡木門被推開,寒風短暫地闖入,裹挾著伊爾代嘉德高大的身影,她一身戎裝未卸,鐵甲肩胄在火光下泛著冷光,頭盔夾在臂下,棕色長發略顯凌亂,透著股風塵仆仆的豪邁。她大步跨入,靴子踏在石板地上發出清脆的回響,眼中閃著戲謔的光芒,像是剛從戰場歸來的騎士,迫不及待要加入這場熱鬧。
緊隨其后的貝爾特魯德裹著一件厚實的羊毛披風,披風邊緣鑲著灰狐毛,市政廳的紙張氣息仍未從她身上散去。她摘下手套,露出一雙因握筆而略帶墨痕的手指,眉眼間帶著一絲疲憊,卻掩不住那股精明干練的氣質。艾麗莎貝塔與維奧郎隨后而入,艾麗莎貝塔一身深紅絨裙,裙擺掃過地面,維奧郎則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羊毛長裙,腰間束著皮帶,動作輕快,眼中滿是好奇。
貝爾特魯德的視線落在阿涅塞的畫布上,畫中李漓威嚴端坐,李薺與李橛頑皮嬉鬧,牌桌女人們喧鬧生動,夏洛特與李薰靜謐教學。她眉頭微皺,精致的臉龐上閃過一絲不悅,薄唇抿成一條直線,眼中透著幾分質問的銳利。
“怎么了,寶貝?”李漓察覺到她的情緒,試探著問。
“為什么沒有我?”貝爾特魯德的聲音不高,卻如一柄利劍直刺空氣,客廳的喧囂瞬間靜了一瞬。她上前一步,指著畫布,無意識地捏緊手套邊緣,目光在李漓與她生的女兒李薺之間游走,“這是我給你生的女兒!有你,有女兒,卻沒有我,搞得我已經死了一樣!”她的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,帶著股不容忽視的占有欲,眉梢微微上揚,透著幾分撒嬌的倔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