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切扎爾疲憊地點點頭,眼中閃過一絲倔強與期盼:“我們愿意等待。請轉告貴部可汗,我盧切扎爾無意爭奪侵襲,只求依附庇護,愿以誠意換取和平。”她的聲音低沉,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,“我兒子病了,需要醫生和藥品。”
夜色愈深,風雪越發肆虐。哨站的火光在呼嘯的夜風中飄忽搖曳,宛如風中殘燭,時隱時現。艾克已化作黑夜中的流星,馬蹄聲滾滾,在雪原上遠去,奔向比爾亞爾的方向。
盧切扎爾緩緩坐回車廂,合上車簾,風雪的怒號隔絕在外,世界仿佛驟然靜寂。她低頭望著胸前的圣物——那面披著歲月塵埃的“咄陸黑旄”,指尖微微摩挲著狼首銀紋,神情莫辨。
外頭,契特里策馬靠近,低聲問道:“公主,這旗子……是傳說中的‘咄陸黑旄’?你以前怎么從未提過?”
盧切扎爾沉默片刻,忽而勾起唇角,笑意冰冷:“假的。在安托利亞時叫人仿的,已備不時之需,沒想到如今真的用上了——因為做舊得好,連我自己都差點信了。雖說偽造神旗會招來詛咒,但是,我還會害怕詛咒嗎?”
契特里聽盧切扎爾說出此話,猛的一愣,神情錯愕。
“就算保加爾皇族依然持有原物,那東西也不會落到我這人手上。”盧切扎爾語氣譏誚,輕聲補了一句,“真正的那個,八成在我那個只會喝酒吹牛的哥哥手里,說不定已經被他跪著進貢給他那個出自拜占庭皇族的老婆了。”
風雪灌入車縫,旗角微動,仿佛嘲笑著血脈與命運的戲謔。盧切扎爾閉上眼,輕聲一笑,像是在笑這個世界荒唐,也像是在笑她自己。
一日后,比爾亞爾的議事營設在一片凍土和古老松林交界的高地上,地勢險要,俯瞰冰封的伏爾加河。十幾座牛皮帳篷圍繞著中央的圣火臺,帳篷上掛著銅鈴,在寒風中發出低沉的響聲。雪花落在帳篷頂上,堆積成薄薄一層,在火光下泛著冷光。圣火臺的牛脂火焰熊熊燃燒,散發出濃烈的氣味,火光搖曳,照亮了各族旗幟——銀狼、黑鷹、赤鹿的圖騰在風中飄揚,象征汗國的威嚴。衛兵手持長矛,盔甲上凝著霜雪,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。風雪呼嘯,銅鈴亂響,整個營地彌漫著緊張的氣氛,仿佛隨時可能爆發沖突。
議事帳內,汗國的權貴齊聚:貴族、薩滿、天方教阿訇圍坐在火盆旁,炭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,火光映得每個人的臉龐明暗不定。帳內鋪著厚實的羊毛地毯,中央的木桌上散落著羊骨、地圖和幾把彎刀。大可汗巴赫蒂亞爾坐在主位,身穿鑲金黑貂皮袍,面容冷峻,眼神深邃。他始終沉默,雙手交叉,靜靜聆聽,像是風暴前的平靜,帳內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注視下被仔細衡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