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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奧丁之怒”號在地中海的湛藍波濤間平穩航行,第三天的黃昏,夕陽如熔金般灑滿海面,波光粼粼,仿佛無數碎金在水面上跳躍。海風輕柔,帶著咸味和遠方未知的氣息,拂過船帆和甲板,麻繩在桅桿上吱吱作響。船體微微搖晃,維京水手們哼著低沉的北地調子,忙碌地調整帆角或擦拭甲板上的鹽漬。東地中海的平靜讓航行順暢,遠處的撒拉森私掠船依然若隱若現,如忠誠的幽靈守護著這艘維京武裝帆船。
李漓斜倚在船首的欄桿旁,灰藍長袍被海風吹得鼓蕩,腰間的短刀在夕陽下反射出暗光。他手里攥著一塊從托爾托薩帶來的橄欖木雕——一個粗糙的狼頭,賽琳娜塞給他的“護身符”。他無聊地轉著木雕,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海面,嘴里嘀咕:“這破船,晃得連麻將都打不了……只能玩骰子。”三天來,船上的生活單調得讓他抓狂:除了看海、吃飯、睡覺,幾乎沒什么消遣。吃飯是硬面包、腌魚和摻了水的葡萄酒,睡覺是吊床里被海浪搖得頭暈,至于聊天,格雷蒂爾的粗嗓子和水手們的葷笑話聽多了也膩味。
李漓最大的樂趣,如今就是像現在這樣,坐在船頭看日落。夕陽緩緩沉入海平面,橙紅的光暈染紅了天際,幾朵薄云被鍍上金邊,遠處海鷗盤旋,發出尖利的叫聲。李漓瞇著眼,深深吸了一口咸濕的空氣,感覺胸口那股煩躁稍稍平息。他喃喃自語:“文蘭…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傳說里那么好。至少,得多點樂子吧。”他咧嘴笑了笑,露出招牌式的憨笑,卻難掩眼底的復雜情緒——對未知的期待,夾雜著對托爾托薩的牽掛。
李漓的身旁,赫利倚著船舷,亞麻色頭發被海風吹得凌亂,皮甲上沾著幾點干涸的海鹽。她雙手抱胸,嘴里叼著一根從水手那兒討來的干草,懶洋洋地嚼著,目光追逐著遠處的海鷗。船上的生活對她來說簡單而純粹:沒有流民的哭訴,沒有商會的賬本,也沒有十字軍和天方教國家的紛爭。赫利喜歡這種平靜,哪怕是單調的搖晃和無盡的藍色。偶爾,她會低頭檢查腰間的短劍,確認刀鋒是否依舊鋒利,然后抬頭望向海面,嘴角微微上揚。
“萊奧,你又在那兒發呆。”赫利瞥了李漓一眼,語氣帶著幾分揶揄,“想家了?還是后悔跑來海上送死?”李漓轉頭,嬉皮笑臉:“這日落多美!”赫利哼了一聲,懶得拆穿他的嘴硬,嚼著干草繼續看海,眼中卻閃過一絲滿足的光芒。
蓓赫納茲則坐在桅桿下的木箱上,紫色緊身衣在夕陽下泛著柔光,面紗遮住半張臉,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。她正用一塊磨石打磨彎刀,刀鋒在石頭上劃出輕微的“沙沙”聲,節奏平穩如她的呼吸。船上的單調對她來說是種享受,沒有殺戮,只有李漓和海風的陪伴。她喜歡這種純粹,喜歡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。偶爾,她會抬頭掃視甲板,確認周圍沒有異樣,然后繼續低頭磨刀,嘴角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。
李漓朝她喊:“蓓赫納茲,你這刀磨得都能劈鯨魚了!歇會兒,來看日落唄?”蓓赫納茲頭也不抬,冷冷道:“艾賽德,管好你自己。日落有什么好看?還不如多練練你的劍法,省得在文蘭被野蠻人砍了。”李漓撓撓頭,訕笑:“得得得,你厲害,我不惹你。”蓓赫納茲哼了一聲,目光卻不自覺地掃向海面,夕陽的余暉在她眼中映出一抹暖色,柔和了她一貫的冷峻。
甲板中央,阿涅賽盤腿坐在一塊鋪開的帆布上,周圍散落著顏料罐和幾支磨禿的畫筆。她的亞麻裙被海風吹得貼緊腿部,栗色辮子垂在肩頭,隨著船體搖晃輕輕晃動。她面前支著一塊畫板,畫布上勾勒出“奧丁之怒”號的輪廓:桅桿高聳,船帆鼓蕩,遠處的撒拉森私掠船若隱若現,海面上夕陽的倒影如火焰般燃燒。她的畫筆飛快移動,蘸著橙黃與深藍的顏料,精準地捕捉光影與波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