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下旬,北大西洋的深灰波濤拍打著“奧丁之怒”號的船身,維京武裝帆船在冰冷的海風中顛簸前行,終于抵達冰島西北部布雷扎灣中的弗拉泰島。這座小島如一顆遺落在海中的綠寶石,岸邊礁石嶙峋,覆滿青苔與海鳥的羽毛,丘陵低矮,草地稀疏,點綴著幾座木屋和廢棄的隱修院。港口的木棧橋在海浪沖擊下吱吱作響,空氣中彌漫著海藻、魚腥和濕冷的泥土氣息。夕陽低垂,橙黃的光暈灑在平靜的灣面上,海鷗盤旋,尖利的叫聲劃破寂靜。
“奧丁之怒”號拋錨停靠,船帆收起,甲板上的維京水手忙碌地固定纜繩,嘴里哼著粗獷的北地號子。一個半月的漂泊,從東地中海到直布羅陀,再到蘇格蘭,最后來到這偏遠的北地小島,船員們早已疲憊不堪。撒拉森私掠船早在直布羅陀返航,如今只剩這艘孤舟,承載著李漓與他的奇異隊伍,停泊在弗拉泰島,等待五月下旬的順風,啟程前往傳說中的文蘭。
船剛靠岸,弗拉泰島的居民便聚到港口,男女老少裹著厚實的羊毛披肩,臉上帶著好奇與友善。壯漢們扛著魚簍,女人們提著裝滿干草的籃子,孩子們赤腳跑來跑去,興奮地指著“奧丁之怒”號的狼頭船首。格雷蒂爾跳下船,鐵盔歪戴,胡茬上沾著鹽粒,咧嘴大笑道:“哈哈,瞧瞧這幫老伙計!弗拉泰的魚湯還是一樣香吧?”他張開雙臂,迎向一個滿臉風霜的老漁夫,后者笑著拍他的肩:“格雷蒂爾,你這老海狗!還敢回來?冰島的領主可沒忘了你的‘豐功偉績’!”
李漓站在碼頭的棧橋上,灰藍色的長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,袍角翻飛如浪,腰間短刀在夕陽下泛著一抹冷光。他瞇起眼,打量著港口,低聲問身旁的赫利:“格雷蒂爾在冰島到底惹了什么事?看這陣仗,在這小島倒混得風生水起。”
一位年長的島民走上前,雙手抱胸,冷哼一聲:“你們還不知道?三年前,那家伙放火燒了冰島島上一個領主的宅子,還順手點著了人家的谷倉。被人追得無路可逃,只能躲到這弗拉泰來。島小,領主也懶得插手,他倒在這兒混成了半個地頭蛇。”
李漓挑了挑眉,嘖嘖感嘆:“怪不得死活不肯回本島。這臭海盜,果然是故事比胡子還多。”
這時,格雷蒂爾遠遠聽見了,撇了撇嘴,大咧咧地插話道:“那老鬼加稅加得太狠,我一把火算替天行道!我就是看他不爽!”
碼頭上,格雷蒂爾正與島民熱絡地寒暄。他拍著一個矮胖女人的背,粗聲粗氣道:“英格麗德,你家那魚湯還熬不熬?給咱們船隊整點,兄弟們一個半月沒吃熱乎的了!”英格麗德笑得滿臉褶子,揮手:“放心,格雷蒂爾!魚湯、黑面包、熏鯡魚,管夠!不過你得先把上次欠的羊毛還我!”格雷蒂爾哈哈大笑,朝身后的水手喊:“去,把船艙里那捆羊毛拿來!老子從托爾托薩弄來的上等貨!”人群哄笑,氣氛熱烈,仿佛迎接歸鄉的英雄。
格雷蒂爾很快找到一個叫索爾斯坦的漁夫,關系鐵得像親兄弟。他低聲委托對方籌集糧食——黑麥、干魚、奶酪和淡水,足夠船隊撐到格陵蘭甚至更遠。索爾斯坦拍胸脯:“放心,島上的存糧夠用。弗拉泰人欠你不少人情,這事包在我身上!”原來,格雷蒂爾多年前曾幫島民抵御過海盜,還修過風暴毀壞的港口,島上老少對他感恩戴德。他雖在冰島本島是個通緝犯,但在弗拉泰卻是英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