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萊奧,你真的覺得,我們能在這里建立殖民地嗎?”赫利歪著頭,語氣里夾雜著一絲認真。她忽然抬手啪地一聲拍死一只蚊子,抖了抖手臂,嘴角微微上揚,“我倒懷念我們在我的村子里的那些日子,簡簡單單,至少沒這么多該死的蚊子。”
李漓轉頭看向赫利,眼中一閃而過復雜的光,卻沒立刻回答。他低頭凝視篝火,火星噼啪作響,仿佛替他說出了心底那句不愿出口的疑問。
“想回去了?”蓓赫納茲挑起眉,語氣里帶著試探,火光映照她的側臉,輪廓冷峻,像一柄出鞘的利刃。
“確實,有過這個念頭。”李漓終于開口,聲音低沉卻堅定,“不過,怎么著,眼下也得先把烏盧盧救回來。”李漓的目光掃向遠方,穿透夜色望向那片土丘群,仿佛真的看見了卡霍基亞的輪廓——黑暗中,一頭沉睡的巨獸正在等待被驚醒。
就在這時,遠處的蘆葦叢里傳來一陣“窸窣”的異響,仿佛有人踩斷了枯枝。負責警戒的那兩個奧吉布瓦人立刻抽出長刀,刀鋒反射著火光,齊齊指向黑暗處。比達班猛地睜開眼,長矛已在手中,眼神如鷹般銳利,冷冷掃向聲源。營地里的野牛躁動不安,低聲哼叫,耳朵頻頻抖動。空氣瞬間緊繃,眾人屏住呼吸,只聽見火焰噼啪作響,仿佛每一聲都在敲打心弦。
片刻后,蘆葦簌簌分開,一群身影鉆了出來——是凱阿瑟和她的德納獵手們!他們押著一個全身插滿彩色火雞羽毛卻已經被綁著的年輕女子,羽毛在火光中一明一滅,像是隨風燃燒的火焰。凱阿瑟則拎著兩只肥碩的火雞,鳥翅撲騰,羽毛在篝火映照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澤,仿佛從彩虹中跌落的生靈。
凱阿瑟用奧吉布瓦語,興高采烈地嚷道:“這個女人竟然獨自在城外對著兩只火雞跳舞!然后,嘿嘿,她就被我們抓了!”她說著,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火雞,像是炫耀戰利品的小孩。那兩只火雞被拎得暈頭轉向,偶爾撲騰兩下,發出幾聲無力的咕咕叫。
李漓皺起眉頭,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被繩子綁著押來的女子身上。
火光搖曳,女子的身影忽明忽暗,仿佛半真半假的幻影。那女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,膚色是密西西比流域常見的銅褐色,眼眸又大又亮,卻因恐懼與倔強交織而閃爍著奇異的光。烏黑的長發散落,與羽毛編織交纏,凌亂之中透著儀式的痕跡。額頭上緊束著一圈草編額箍,上面插滿火雞羽毛,長短不一,在夜風里簌簌抖動,如同一圈燃燒的彩焰。她的肩膀披著用火雞羽毛綴成的披肩,紅的、棕的、黑的,甚至帶著虹彩的層層疊疊,仿佛她整個人被一只巨鳥的靈魂籠罩。胸口粗糙地涂抹著紅色顏料,畫著一個太陽的符號,卻因汗水與奔逃模糊不清,宛如血痕在胸口流淌。她的下身只著一條蘆葦纖維編成的短裙,腿上綁綴著骨串與羽毛繩飾,走動間簌簌作響。雙臂同樣綴滿羽毛,仿佛要模仿火雞張開雙翅的姿態。手腕與腳踝懸掛的貝殼與陶片叮叮當當,像是為舞蹈伴奏的樂器。哪怕此刻雙手被綁,她依舊下意識保持著舞者的姿態——背脊筆直,眼神倔強地盯著眾人,不肯低頭。她急促的呼吸帶動肩膀起伏,那一身羽毛隨之顫動,仿佛一只尚未屈服的火雞,竭力支撐著自己的尊嚴。
李漓的目光緩緩移向凱阿瑟,聲音里透出一絲不解:“我派你們去打探卡霍基亞,你們倒好——抓了個渾身插滿火雞毛的女人回來,還拎著兩只火雞?”李漓的視線落在凱阿瑟手里那兩只撲騰不休的鳥兒上,嘴角微微抽搐,仿佛一時被這荒誕場景噎住了話。
“這個女人會跳舞!”凱阿瑟理直氣壯,眼睛閃亮得像撿到寶貝。她昂起下巴,仿佛在等待眾人發出驚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