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齊娜頓了頓,眼神掠過遠處迷霧繚繞的林深處,仿佛在搜尋某個還未斷絕的可能:“馬切伊……該死的波蘭人,果然不可信。”
“另外,還有一條尚未確認的消息。”阿蒲熱勒遲疑著開口,聲音低卻清晰,“約安娜夫人在逃往魯萊的途中,似乎遭遇了十字軍。有人親眼看到她最終登上了阿基坦公爵威廉·德·普瓦捷的馬車,又被帶進了潘菲利亞,她的處境怕是……”阿蒲熱勒頓了頓,語氣微妙地壓低:“據說……那位阿基坦公爵,可是個出了名的風流才子。”
一陣短暫的寂靜落入林中。
雅詩敏聽罷,神情微微一動,卻未立刻回應。她靜默片刻,仿佛有千言萬語翻涌心頭,最終只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。她緩緩站起身,拍去長袍上的泥土,手指拂過鬢邊那縷亂發,將披肩重新理順。
“菲奧娜。”雅詩敏轉頭看向那名忠誠的衛士,聲音不大,卻有一種令人無法違逆的沉穩與堅定,“你知道的,我將貞潔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事。如果十字軍找到我們,若事不可為——請你果斷地幫我了結此身。”
雅詩敏的語氣平靜得如同在吩咐一件衣物的整理,但言語之間的肅殺,宛如刀鋒輕落,“我信奉的天方教,教義不許我自戕。”雅詩敏垂眸,手中玉佩依舊緊握,指節微微發白。
菲奧娜聞言,身子猛然一顫,眼眶隨之泛紅。她張了張口,卻發現嗓子干澀,一句話都難以出口。她只是低頭,顫抖地應道:“可是……夫人……”
話未說完,菲奧娜便咬緊下唇,努力壓抑那即將涌出的淚水。她緩緩伸手,握緊腰間的彎刀,指節因用力過猛而泛白,刀柄在掌中如同灼燒的炭。
樹林深處,驟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動靜,仿佛大地在低聲咆哮。枝葉劇烈搖晃,枯枝斷裂的脆響如炸雷乍起,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與粗重喘息——那不是一兩人,而是成群結隊,至少數十人。盔甲碰撞聲隱約傳來,仿佛鐵鏈在風中搖曳。
驚鳥自樹冠騰空而起,翅膀劃破林間的沉寂,呼嘯作響,落葉如雨般墜落。空氣里瞬間彌漫著塵土、汗水與即將到來的殺意。
菲奧娜的臉色倏然煞白,手已本能地按上彎刀,目光如獵豹般鎖定聲音來源。女兵們迅速散開,弓弦繃緊,箭頭在幽影中泛著寒光,整支小隊如同一張緊繃的弓,隨時準備射出致命一擊。
塔齊娜微微前傾,銀鈴輕顫,狐媚的眼瞇成一道鋒芒。她的腦中飛快演算著逃生與談判的可能,思維如蛇般滑動,盤旋于生死邊緣。
阿蒲熱勒低伏在地,拔出短劍,汗水沿著額角滑落,滴進泥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