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格妮假裝冷哼,雙臂抱胸:“薇奧萊塔,這么傻的丫頭你趕緊帶走,慢走不送!”話雖如此,眼中卻藏不住柔意,目光緊隨那跳跳蹦蹦的一大一小身影,仿佛看著自己靈魂里最溫柔的部分活了起來。
薇奧萊塔牽著尤菲米婭走向露臺另一端,孩子的聲音在陽光中跳躍:“薇奧萊塔媽媽,狐貍會不會騎馬呀?要是它會騎馬,就能追上老鷹啦!”
露臺重歸寧靜,海風輕卷帷幔,馬賽克地面上光影斑駁如織。阿格妮重新坐回躺椅,翻開《達芙妮斯與克洛伊》,卻久久未讀下去。她抬頭望著女兒與好友的背影,嘴角緩緩揚起。眼中浮現一抹溫柔、一絲無奈——這個小小的“問題兒童”,正是她與李漓生命中最珍貴的禮物。遠處,愛琴海濤聲低回,仿佛在訴說卡羅米爾千年不變的靜謐與榮光。
然而,這片金色的靜謐,忽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——那聲音如驟雨敲擊石板,沉重而凌亂,自宮殿走廊盡頭傳來,裹挾著不安與壓迫。
加布麗娜幾乎是小跑著緊隨其后,試圖擋在一個高大的希臘男子前方,低聲懇求著:“布林尼烏斯將軍!夫人正在休息,請您稍候通報——這是宮廷的規矩!”加布麗娜的發髻因奔跑而松散,幾縷發絲貼在額角,臉上滿是焦急與無奈。她伸手試圖攔住來人,卻被粗暴地甩開。
“通報?我有要事找她——現在!”曼諾里斯聲音如滾雷低吼,一把揮開加布麗娜的手,步伐如風暴般逼近。
曼諾里斯穿著染紫的披風,金線勾邊隨風抖動,寬肩厚背如銅墻鐵壁。腰間佩劍撞擊盔甲,發出金屬顫鳴;他滿臉絡腮胡,眼神銳利,神情中透著不容置喙的野性與傲慢。就是這個曾經在烏尊亞種植園被李漓活捉的敗將,此刻,他竟不顧宮廷禮節,如一頭闖入神廟的野牛般,直沖露臺而來。
露臺上的空氣倏然一滯。原本坐在薇奧萊塔膝邊聽故事的尤菲米婭,才五歲,見狀嚇得臉色煞白,眼睛瞪得圓溜溜,小嘴張著,卻發不出聲音。她像只受驚的小鹿,猛地撲進薇奧萊塔懷里,緊緊揪著她的衣襟,小身子止不住地發抖。
薇奧萊塔神色一變,立刻抱起孩子,警覺地轉身護住她,輕聲安慰:“沒事,寶貝,有我在,別怕。”她抬眼望向曼諾里斯,目光鋒利如刀,仿佛要將這個魯莽的將軍生生攔住。
阿格妮早已站起,披風獵獵作響。她冷冷地注視來者,聲音平穩而不容置疑:“薇奧萊塔,帶尤菲米婭去別處。”
“夫人——”薇奧萊塔略一遲疑。
“現在!”阿格妮聲音一厲,毫不讓步,“別讓她聽見這些。”
薇奧萊塔點頭,轉身快步離去,懷中尤菲米婭回頭看了母親一眼,怯生生地問:“媽媽,他是誰呀?”
“一個不懂規矩的大人。”阿格妮的聲音冷淡而清晰,飄在陽光與海風之中,字字如刃,直逼曼諾里斯的耳中。
露臺上只剩三人。阿格妮站起,猛地將手中那本《達芙妮斯與克洛伊》摔在茶幾上,書脊砸得沉悶作響,幾頁薄紙翻飛如受驚飛鳥。銀質茶具隨之微微震動,那壺薄荷茶早已冷透,此刻泛起一圈圈碎裂的漣漪。她雙手叉腰,紫色長袍在秋風中獵獵作響,腰間綴著金邊的披風輕輕翻卷。她的眼眸是琥珀色的火焰,凌厲如刀鋒,緊緊盯著曼諾里斯,語調如裂帛般撕裂平靜:“曼諾里斯!你像條瘋狗一樣闖到我這里來,是想咬人嗎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