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利奧波德與澤維爾本就是歐洲貴族,他們的部下大多也來自法蘭西、德意志與意大利,都是十字教徒。”阿格妮的語調愈發寒冷,眼神如鋒刃,手指在裙擺上悄然絞緊。
“正因如此,他們才更應受洗!”米歇爾提高了音量,臉色泛紅,眼中燃起狂熱的光芒,“西方的教派屬異端!若不接受真正的圣禮,他們的靈魂仍在迷途!”
阿格妮倏然一笑,那笑意卻像寒夜霜花,鋒利又易碎:“哦?是嗎?可你們東部主教團,當初不是也熱情邀請那群‘異端’來幫你們打仗,說是‘收復圣地’嗎?”她話鋒一轉,語氣冷冽如刃:“還有——孔斯坦薩女士,早就住在城里了。她帶來的圣奧古斯丁修會的修士們,你又何時要求他們受洗?還是說,你們只挑軟柿子捏?”
這番話如冰刀劃面,字字帶著譏誚與火藥味,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。
就在這時,弗洛洛斯商會的阿萊克希娜氣喘吁吁地奔上露臺,手中緊緊捧著一卷厚實的羊皮紙。紙張已泛黃,邊緣卷曲如老樹皮,墨跡斑駁,在陽光下顯得陳舊而逼人。
“夫人!”阿萊克希娜疾步上前,低身行禮,聲音微顫,“潘菲利亞的新主人——阿基坦公爵威廉九世,通過我們商會送來一份通知,要求您為他們的部隊提供一批‘犒賞物資’,以表彰他們‘解放東部十字教徒’的英勇事跡。”
阿萊克希娜小心翼翼地將那卷羊皮紙展開,字跡密密麻麻,開頭便是谷物、兵械、藥材與布匹——宛如一張貪婪張口的網,試圖從卡羅米爾咬下一大塊血肉。
“叫他們滾!”阿格妮猛地暴喝,聲音如霹靂乍響,震得眾人心頭一跳。她猛地起身,眼中燃起熊熊怒焰,臉頰漲紅,整個人像一支拉滿的弓,“威廉這個浪蕩子,搶了我丈夫的地盤,睡著我丈夫的女人,如今竟還有臉來勒索我?還打著‘神圣’的旗號——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?想打架是嗎?那就來啊!我身后還有君士坦丁堡呢!”
話音未落,阿格妮一把將羊皮紙奪過,毫不猶豫地撕得粉碎。碎紙如雪,在秋風中四散翻飛,落入露臺欄桿外的晨光中,如哀哀白蝶,旋即被風卷走。
隨后,阿格妮目光森冷,轉向米歇爾,聲音緩慢而鋒利:“主教大人——如果您真有本事,能為那群阿基坦來的法蘭克野人施行圣禮洗禮,那我便去說服利奧波德和澤維爾接受你所謂的‘正統信仰’。”
此言如錘,砸在地上,也砸進米歇爾心頭。米歇爾臉色一變,唇角微動,終究沒有再辯駁,只得向阿格妮欠身告辭,悻然退下。
阿萊克希娜正要隨之退走,阿格妮卻忽而止住她,語調已恢復平靜:“等等,阿萊克希娜。請你替我轉告威廉——若他肯釋放約安娜,我可以酌情給他一些物資,就當是……贖金。”
“明白了,夫人。”阿萊克希娜微微躬身,神情肅然,“我們弗洛洛斯商會會如實轉達您的意思。”
阿萊克希娜一離開,站在一旁的加布麗娜便低聲道,眼神輕蔑,語氣中透著不屑與狐疑:“夫人……我們真的要為那種女人付出贖金?據說約安娜被威廉帶進寢宮時,連象征性的掙扎都沒有。像她那樣的女人,或許此刻正陶醉在威廉帶給她的……新鮮感與征服感里吧。”
話音未落,阿格妮已緩緩轉過頭來,目光冷得如掠過冬夜冰湖的一縷寒風,語氣低沉、卻字字逼人:“因為她是波索尼德家族贈與艾賽德的女人。她若繼續留在威廉手中,任人玩弄,丟的不是她約安娜的臉——而是艾賽德的臉,是我們的臉。如今的約安娜,就像一把從茅坑里撈出來的生銹破劍,被敵人高舉著,一邊嘲笑一邊砍我們。我們花點錢,買回一份象征。等人回來了,就把她送進修道院,讓她閉嘴、懺悔、消失,怎么都行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