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“維拉科查”這個名字時,尼烏斯塔的眼神閃爍不定。那原本是安第斯傳說中創造天地的神只,來自白色的海浪與雪峰的遠方。
“格雷蒂爾,是找你的!”李漓笑著朝帳篷里大喊。
那帳篷由粗壯圓木支起,外裹厚實的獸皮,門簾垂落,像一頭冬眠巨獸的巢穴。里面傳來低沉的鼾聲,夾雜著女人壓抑的輕笑與呢喃,火堆的余溫在帳篷下氤氳成一股混合著酒氣和獸皮味的悶熱。
格雷蒂爾聞聲,帶著幾分不耐,重重掀開門簾鉆了出來。冷風立刻灌進帳篷,吹得里面火堆殘燼“嗤嗤”作響。只見他紅胡須亂糟糟地粘著昨夜未干的酒漬,臉頰還殘留著酒后的潮紅,整個人散發著濃烈的酒氣與獸皮的腥膻。他肩上隨意披著一張厚毛毯,步伐沉重,活像一頭從冬眠中被驚擾的熊。
格雷蒂爾瞇著眼,呼出一團白霧,眉頭深鎖,伸手打了個震天的哈欠。嗓音粗啞而低沉,卻透著掩不住的戒備:“這些家伙是誰?我可不認得他們。卡爾帕馬爾卡我早就徹底收拾干凈了——沒留下能跑來尋仇的活口啊!”格雷蒂爾說著,目光驟然一凜,像斧刃般冷冽地掠過那群訪客。那雙湛藍的眼睛在雪光中閃爍著危險的寒意。他已經習慣用武力來解釋一切,粗壯的手臂下意識地握緊了鐵斧,斧刃被晨曦映得銀光森冷,仿佛隨時準備劈開敵人的顱骨。
訪客首領對尼烏斯塔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大通,那語言古老而悠長,仿佛河水擊石的回響,音節中夾雜著顫抖與祈求。尼烏斯塔靜靜傾聽,眉頭時而舒展,時而緊鎖,像是在拼命捕捉那些埋藏在古老辭句中的意義。
片刻后,她抬起頭,語聲低沉而鄭重地轉述:“他們自稱是瓦里大祭司的后裔,如今前來投靠我們。”她的眼神閃過一絲敬畏,仿佛在講述一段不該被遺忘的史詩。
尼烏斯塔繼續說道:“這些石道與遺址,正是瓦里人的遺產。昔日的瓦里帝國,在北方的山谷中建立過輝煌的國度。那時,石道如蛛網般縱橫,連接著山谷與平原,商隊馱著貨物絡繹不絕。高城巍峨,石墻厚重如堡壘,祭壇聳立在群山之巔,回蕩著祭司的頌歌與戰士的呼號。”
尼烏斯塔的聲音忽然一頓,神情黯淡下來:“可是,幾十年前連年的旱災降臨,如同一條無情的鞭子抽打這片土地。河流干涸,田野龜裂,莊稼枯萎,饑餓像陰影一樣吞噬了萬物。隨之而起的內亂如野火蔓延,部落互相攻伐,血染古道。最終,這個曾經統御安第斯的帝國,轟然崩塌。”
尼烏斯塔的目光投向遠處的雪峰,聲音低沉而悠遠:“只有山峰見證了這一切。如今,他們這些殘余的后代,流浪多年,終于走到這里,尋覓新的庇護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