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很看重這件事?”
“太子殿下知道,我一直很憂心胡人的問題,所以我也很看重關西。”江統此時雖然還沒有寫出那篇留名千古的《徙戎論》,說出“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”的驚人之語,但他的主張已經為世人所熟知。司馬遹也知道他的想法,但現在胡人還不是他考慮中最重要的事情。
“這不是現在應該討論的。”十七歲的司馬遹傾泄下手中的雨水,注視著地上冰冷的水洼,緩緩道,“我覺得現在還是更應該考慮,是后黨出了什么問題。”
“后黨正在失去人心。”沉默片刻后,江統把身子向前挪移,接著司馬遹的話道:“這些年后黨把持朝政,讓賈謐那群人把握人事瞎胡鬧,已經有很多人不滿了,諸王宗親一直在力挺殿下,這不必多說,就連原本很多隸屬于后黨的人,現在也起了二心,有不少人在嘗試與殿下或者諸王接觸。這次孫秀惹了這么大禍,關中很多官員感到不滿,也是理所應當的。”
司馬遹閉著雙眼思考片刻,點點頭道:“你說得對。皇后和賈長淵這么猖狂,就是在自掘墳墓,我不應該打斷他們,至少不應該自己表現出來,應該讓他們繼續狂歡,繼續瘋狂。”
“那殿下到底準備怎么應對這件事呢?”
司馬遹露出一個微笑,江統熟悉他的表情,那是捉弄人的笑容,他道:“當然是看看這個孫秀的決心。”
見江統不解,他解釋說:“孫秀在信里寫了一大堆話,說什么舍生忘死之類的,但他是個聰明人,知道我不會這樣用他,大概率會繼續蟄伏,所以只是想花錢買個中立罷了。”
“但我現在想想,還真對他有個要求,那就是讓他和劉懷沖和好,你覺得怎么樣?”
“啊?讓他和懷沖和好?”江統聞言,不可謂不感到萬分吃驚,因為劉羨在夏陽和孫秀互斗的消息,不只是在關中,就是在洛陽都非常有名。雖然眾人不清楚其中的具體細節,但雙方帶兵互毆都出來了,賈謐又很重視這件事,那肯定是不可能全然隱瞞下去的。
總而言之,現在這兩人是一對公認的冤家仇敵,其中還有魯公賈謐的影響,想讓劉羨和孫秀和好,聽起來就覺得非常不可思議。
而看到江統的表情,司馬遹則哈哈笑了起來,他的玩世不恭在笑聲中體現得淋漓盡致:“哈哈哈,我覺得這是件很好玩的事情,不是嗎?”
“孫秀想要表現出誠意,那至少要能擺平賈長淵這個麻煩,其次,也要讓他對劉羨這個犟種表態,只有這樣,不至于在關中弄出大亂來。而且這樣一來,我什么都不用做,還能讓解系他們的彈劾繼續進行,保證有后黨的樂子看,對不對?”
江統當即對司馬遹的智慧表示臣服:“殿下妙策,在下深感不如。”
但他隨即拋出一個問題:“可有些事情,也不是孫秀努力就能辦到的。”
“你是說擺平賈長淵?”
“不,在下說的是讓他和懷沖和好,如果懷沖就是不樂意,又該怎么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