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宇文兄為何不去攻打渭橋,而是認定了臨晉防衛不周,敢去偷襲呢?”
宇文遜昵延捋著胡子道:“我們鮮卑人打仗,要克敵制勝,其實就在于一個襲字,而偷襲又首重果敢。為將者必須得果敢大膽,走旁人不敢走之險路,善用惡劣之天氣,謀算對方的心理。打仗本來就是行險,兩軍之間,只有更敢行險的人,才有可能活下來。”
說罷,他立刻反過來拋給劉羨一個問題:“劉府君覺得,自己能夠贏得勝利,靠的是什么呢?”
“當然是大家的信任。”
劉羨對此頗有感觸,感慨說:“戰爭真是九死一生,如果不是有這么多將士相信我,愿意與我同生共死,還有李府君、貴部在外援助,我是決計撐不到現在的。”
“但你還是贏了。”宇文遜昵延拍著膝蓋笑道,他從門口遠望城中的風景,感慨道:“打贏了這一仗,你已經徹底扭轉了關中的局勢,看來要不了多久,全天下從戎的士卒,十有八九都會聽說過你的名字。”
“或許吧。”劉羨把話題轉到更宏大的戰局上,搖頭說道:“眼下只是暫時擊退了齊萬年罷了,可這并不代表著勝利。”
“為何?”
“夏天馬上要過去了,關中的大部分百姓已經變為流民,他們沒有耕種,沒有收成,在春夏還能挖點野菜,打點獵物來吃。到了秋冬時節呢?等大雁南飛,樹木凋零,很多人連野菜草根都沒得吃,更別說冬天嚴寒,下一場雪,又會凍死多少人啊!關中災情如此,即使齊萬年后撤,我們短時間內,也沒有辦法與其再戰了。”
此言一出,頓時引得席上諸將一片嘆息。年初的時候,征西軍司打的是速戰速決的主意,可結果卻被迫打成了這樣一場持久戰,不僅沒有給朝廷省糧,還連累得兩州百姓一起受苦。早知如此,還不如一開始就采用周處圍攻陳倉的策略。
只是對于關中百姓的苦難,劉羨說得還不夠具體。李含已經和長安聯絡過幾次,補充說:
“也不用等到冬天了,長安自從被齊賊圍過一次后,餓死的恐怕有數萬人,周遭二十里都荒無人煙。有豺狼和老虎橫行,這還是在長安!其余郡縣,更是無法可想。”
宇文遜昵延聽了,也頗有同感的點點頭,即使是鮮卑人,這一路走來,也難免不感到觸目驚心。不過這畢竟是他國內政,他并無意指責,而是想借機判斷關中的形勢,就繼續問道:
“那照諸位的想法,貴國想要平叛,估計還要幾年時間?”
索綝說:“我看啊,大概還要四五年吧。”
劉羨聞言,也頗有興趣,問道:“哦?這是怎么算出來的?”
“仗打成這個樣子,朝廷也應該清醒了。后黨胡亂插手軍事,不只是在挖社稷的根基,更是在自掘墳墓啊!他們中有曉事理的人存在,只不過原本被魯公壓制,現在應該也壓制不住了。有他們在,還是能做出些好事來的。”
“你是說,他們會派出真正能平叛的人物來坐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