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羨聽到這話,先是抬頭看了司馬冏一眼,而后又看向司馬遹,見太子面無表情,劉羨便慢慢回答道:
“在下也不是第一日步入官場,有些事情,自然也是知道后果的。”
“那你怎么看魯公?你恨他嗎?”
“身為臣子,當然不是憑借好惡來做人做事,我與魯公有齟齬,恰恰是因為魯公做事只講私情,不論公義。”
司馬冏仍然咄咄逼人,他再問道:“什么是公義?”
劉羨回答道:“當然是舉賢用能,親親愛人,上慰江山社稷,下安黎民百姓。”
“哦?”司馬冏目光炯炯地盯著劉羨,再次發問道:“難道不是恪盡職守,忠君愛國嗎?”
現場的氣氛頓時冷下來了。很顯然,齊王的這番發問,是要劉羨向司馬遹表忠心,無論司馬遹過去對劉羨有多么大的恩德,但時間總會改變一個人,再次確認忠誠是有必要的。可如此強迫性的發問,未免有些不體面了。
劉羨沉默片刻,回答說:“莫非方才在下所言,并非忠君之道耶?”
司馬冏說:“若有篡逆之賊,橫行于世,忠臣該當如何?”
劉羨說道:“自然當殺奸賊,平篡逆。”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“可臣子也不能忘了本質,要致君堯舜,匡扶主上過失。”
說到這,場面又再次安靜下來。太子司馬遹揮了揮手,對一旁的司馬冏哈哈笑道:
“哈哈哈,齊王,我怎么說來著?劉懷沖就是這樣一個喜歡犯上的人,沒有人能在口頭上贏他。我都不敢這么和他說話,你來自討苦吃!哈哈哈……”
司馬遹如同孩童般笑個不停,有些緊張的氣氛立馬緩和,司馬冏也笑了起來,他再次對劉羨說:
“你確如太子所說,是名心懷天下的良臣。”
劉羨低頭說:“您過獎了,我不過是名直臣。”
司馬穎接話說:“現在朝中多是佞臣,直臣已是很難得了。殿下要重用的,就是劉君這樣的人。”
這些話聽得太子司馬遹直皺眉頭,他再次擺擺手,說道:“劉羨剛剛在關中經歷苦戰,剛剛回來一趟,很多事情都還沒弄清明白,沒必要和他這么繞來繞去。”
說到這,他又指著劉羨說:“他是我信得過的人,很多套話空話也不必多說,直接告訴他就行了。”
司馬遹開門見山地對劉羨道:“劉羨,我已經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步。”
“危險?”劉羨略有些詫異,從回京的種種跡象來看,現在后黨已經招惹到了極大的不滿,不僅太子黨和宗王聯合起來了,后黨本身內部也在分裂,又聽說淮南王司馬允也將回京支持太子,雖然形勢錯綜復雜,宗王也不一定可信,但至少太子確實是優勢,怎么會變得危險呢?
司馬遹顯然知道劉羨在想什么,說道:“你是打過仗的人,應該知道,不是哪一方強就一定能獲得勝利,何況現在我并非是強勢的一方,朝政還握在我母后手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