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母后是一個敢殺人的人,當年她就敢騙楚王殺汝南王,現在自然也敢殺我。她之所以長久以來沒有下手,就是她覺得還能控制住局面,如果到了她控制不住的時候,或許就是我的死期。”
劉羨說道:“光殺人不能解決問題,皇后若是如此不智,她便是瘋了。”
司馬遹冷笑道:“你知道的,她們賈家的人,早就已經瘋了。更何況我打聽到了一個消息,說是賈謐最近在金谷園設壇祭拜,求問天意,你說他們打算干什么?”
齊王司馬冏在一旁說道:“殿下,照我所說,就應該直接帶兵兵諫,您是武皇帝親口承認的太子,要中興社稷的明主,登高一呼,誰敢不從?必然能夠擒獲妖后,誅殺后黨。不能再由妖后禍國殃民了!”
可說到此處,司馬遹的神色又變得非常寂寥,他反問道:“自古以來,有太子弒殺皇后,逼天子退位的事情嗎?”
這一句頓令司馬冏啞然。這確實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,即使是漢武帝時期的巫蠱之禍,戾太子劉據造反,都是打得清君側的旗號,若說讓太子下令弒殺皇后,那也太聳人聽聞了。
司馬遹接著道:“若是我下了這樣的命令,便大大違背了孝悌之道,國家以孝治國,將來我即使登基,又如何讓人心服呢?恐怕到了那時候,人人都要說我是無道昏君。宗室們怎么看我?天下人怎么看我?史書記載下,數代之后,后人們又將怎么看我?”
這也是實話,劉羨看著太子疲倦的神情,心中暗道,太子確實是可憐人,他所在的局面是歷代太子從未見過的。天子沒有真正的理政能力,皇后攝政,卻又和太子不合,諸多宗室分割權力,又覬覦更高的權力。更別說,朝中還有像王衍石崇、孫秀這樣的投機士族,數不勝數。
所有的重壓都壓在太子一人身上,他要處理的難題恐怕比那些開國之君還要多,稍有不慎,就是萬劫不復的結局。
司馬遹對劉羨嘆息道:“劉羨,你能體會到我的難處嗎?不管母后如何待我,我如何想扳倒她,我是絕不能殺她的,我只能逼迫她退位放權,而她卻想殺死我。”
劉羨沉默少許,說道:“皇后是一個剛強的人,她恐怕很難放手。”
“確實如此,所以我才會召淮南王進京,一來讓她有所忌憚,不敢直接做最壞的選項,二來是轉移她的注意力,讓她去和淮南王斗,但暗地里我就可以去做一些事情。”
“殿下打算怎么做?”
“主要是三件事,其實也是一件事。”
司馬遹深吸了一口氣,對劉羨說道:“接下來的話,我希望你當作絕密,誰也不要透露。”
“是。”
“第一件事,我要在洛陽散布流言,告知百姓,皇后有廢太子的心意。這件事,是齊王負責的。”
司馬冏微笑頷首說:
“請太子放心,我已經準備好了數首民謠,不日就將在街坊傳唱。”
“第二件事,我要私下里拉攏那些后黨,讓他們站回到我這一邊,只有他們放棄了母后,我才能確保在大體穩定的情況下,繼承大統。這件事,我是交給成都王負責。”
司馬穎拱手說:“殿下重托,穎不敢辜負。”
說到這,司馬遹再將目光投向劉羨,說道:“劉羨,第三件事,我要交給你來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