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下盟約和起兵的時間后,許多原本已經計劃好的事項,就不得不倉促提前了。
原本司馬乂和劉羨計劃是,練兵一年,在永康二年的六月起兵。到時與并州兵馬一同南下,匯合鄴城的征北軍司,再南下河內,與洛陽禁軍決戰。
但現在時間提前到了閏月,提前了整整三月。那再按原計劃練兵,就趕不上討伐的節點了。劉羨只好改變計劃,將已經訓練了半年的募兵提前拉出深山,同時令郡內各縣的民兵到真定集結,兩軍混編在一起。在接下來的三個月時間里,他將用以舊帶新,以強補弱的方式,進行最后的大操練。
如此一來,常山四萬兵馬匯集于真定,其練兵的消息幾乎無法遮掩,已經接近于公開了。
好在反趙的形勢已趨于明朗化,不只是常山一國,河北河南諸郡都在為舉事做準備,常山無非是走得更快一些罷了。而孫秀現在正忙著走幫趙王篡位的最后程序,也不想鬧出太大的亂子,僅僅是派使者稍加指責,并無法做出更多的阻攔。
一轉眼,永康元年的冬日就度過去了。
這天,在春日還未復蘇,大地還未解凍的時候,有一隊人馬自北面緩緩而來。他們不僅人數眾多,而且車馬齊全,還帶有大量的武器裝備。五六千人高穿甲胄,手持青黑長槊,身騎各色大馬,行走在田野間的小道上,在灰白色的天空下,隊伍黑鴉鴉不見首尾,就好似一條能吞噬群山的巨蟒。
這種場面在常山是很難見到的,真定的百姓們雖然也被迫參與了一些強制性的軍役,但到底沒有真打過仗。此時看見了這隊人馬,都不禁好奇地上前圍看,并且根據軍役中學到的心得,進行一些不著邊際的品評:
“這么多人,竟然每人都配有兩匹馬,真是奢侈啊!”
“他們身上穿的冬裝,是狗皮做的吧?看來是幽州過來的人。”
“這還用多想嗎?看他們打的玄武旗就知道吧!”
“咦,里面似乎有一些胡人哩!看他們編的辮子,不會是鮮卑人吧?”
“大概是吧,為首的將軍是誰?他們怎么這個時候南下,難道也是來討伐趙王的嗎?”
其實答案也寫在旗幟上,與玄武幡并列的,有數十面赤底幡旗,也有數十面白底幡旗,赤底幡旗上皆書有“劉”字,白底幡旗上則書有“宣城”二字。
再觀看騎隊之中,位于正中央的,是一輛雙馬安車。車輪是漆成赤色,兩側的車較(車欄)紋有麋鹿,前部的車軾紋有伏熊,車蓋為皂色,右側的馬上還立有一桿黑幡,幡旂八旒。
這正是標準的公爵車駕。
而放眼幽州,能如此出行的,當然只有一人。那就是前寧朔將軍、假節、都督幽州諸軍事、宣城公劉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