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前的令兵剛送走了張賓,結果沒想到,竟然又冒出一位元帥故舊來。而且看樣子,這人還是深目白膚的羯人,著裝也寒酸,這樣的人怎么可能認識元帥呢?他不敢置信,也不愿放行。
不過這怎么難得倒這位羯胡青年,他繪聲繪色地描繪出翻羽馬的模樣,又戲言道:“哎呀,大人物都有寒微潦倒之時,你怎么能用這種眼光看人啊!你不會以為,你家元帥天生就是元帥吧!”
他眼神真誠,語氣戲謔的同時體現出的自信氣度,也并非常人。令兵將信將疑,這才答應,等到了用晚膳的時候,就替這個胡人青年傳令。
因此,等劉羨知道阿符勒前來消息的時候,已經是傍晚時分。
“什么?這小子也在鄴城?”
劉羨正吃炊餅的時候,聽到這個消息,不禁啞然失笑。
這個胡人小子,怎么無處不在似的?當初自己給他一千金的時候,他不是聲稱要北上嗎?怎么又跑到鄴城來了?
但不管怎么說,兩個人確實是帶點孽緣的。劉羨很喜歡這個羯人青年,雖然他不識字不讀書,喜歡說大話,但他的灑脫任性是劉羨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。因此很多時候,當劉羨自認為走入一個死胡同時,經常會想起他,試著用他來觀想自己,也確實受益良多。
他不禁對李盛笑道:“這小子,每次都是挑著飯點來見我,真不是成心的嗎?”
這么說著,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炊餅,囑咐火營多做兩碗湯餅過來,而后就親自到營門口去見阿符勒。
又是五年未見,劉羨已經變化了許多,可這個羯胡青年,似乎不會變老一樣。除去身上的衣裝有些變化外,他的面孔還是以前那樣,笑容燦爛到不知天高地厚,好像從來沒被人欺負過似的,眼睛依然是那樣充滿深情與好奇。
阿符勒笑道:“呀,劉羨,你變年輕了啊!遇到什么喜事了嗎?”
劉羨則回笑道:“老公看到小子活蹦亂跳,那還能不高興嗎?”
兩人都哈哈大笑,就好像回到了當年在洛陽時初見的模樣。不過阿符勒現在的打扮并不像此前那么落魄,當然也不算華麗。就是一身獸皮細細縫在一起,還帶著一些處理不凈的膻味,腰帶、皮靴、發飾、馬鞍,都不倫不類,頗有些草莽氣質。
兩人走回到營帳里,也不用劉羨多說,阿符勒見桌上備好了湯餅,當即端起一碗就吃,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:
“你真是越混越好了,現在要見你一面,居然要等上一個時辰……”
劉羨聞言,不禁想起了阿符勒以前的誓言,笑道:“人往高處走啊!不是你說,以后會越來越好的嗎?我還記得,你當時渡河的時候說,以后要飛黃騰達,現在過得怎么樣了?”
“哈哈,小飛黃騰達吧!”阿符勒咽下口中的湯餅,對他嘻嘻笑道:“我現在來找你,是來建功立業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