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丁卯,齊王司馬冏率四十萬大軍抵達洛陽,頓兵于洛陽城南通章署。
此時征北、征東、征西三大軍司齊聚洛陽,六十萬大軍進駐京畿,真是前所未有的盛況。即使是當年晉文滅蜀、晉武平吳,朝廷也不過是動員了二十萬大軍罷了。可現在,尤其是晉武帝推行了近二十年偃武令后,三大軍司竟然還能拉出這樣一支規模駭人的隊伍,可以說,晉朝舉國上下,大概近七成的兵力,都匯聚此地了。
而隨著義軍營壘一南一北,如同雙翼般將洛陽團團包圍,一陣風吹來,漫天的幡旗好似云海翻騰。人們才對六十萬這個數字產生了實感:啊,原來像洛陽這么巨大的城市,也是可以為軍隊所包圍的。
軍隊和刀兵是最直觀也最無可反駁的力量,這也意味著,現在洛陽,乃至整個帝國的所屬,實際上已不在朝堂上的天子與公卿們,而在于組織起這場軍隊的幾位領袖,他們將決定整個帝國未來的命運。
若是他們同心協力,合舟共濟,重塑帝國的秩序,說不定帝國就能從此走上正軌,再次走向興盛與繁榮。可若是他們心懷鬼胎,各謀私利,不僅不能談成統一的和約,反而決裂,乃至刀兵相向,那帝國立馬就會四分五裂。
因此,洛陽上下,無論是權貴高官,還是黎民百姓,所有的目光,所有的耳朵,都在窺探打聽相關的動向,就好像此事干系到自己的性命一樣。
齊王司馬冏身為義軍盟主,當然是該由他來召開會議。但司馬冏并沒有第一時間舉行此事,他進京之后,先是拜見天子,然后到太廟拜祭列位先帝,又說麾下繁雜,為了維持京畿治安,要先忙著約束部下,整頓軍紀,繼而一連數日,都沒有要議事的表態。
就在旁人對此不知所措時,盧志很快做出了判斷,對司馬穎與司馬乂說道:“齊王殿下想要我們先表態,再次奉他為盟主,確定主次之分,然后再召開議論。”
隨后他又建言道:“便應允了他,也沒什么不妥,齊王確實是盟主,這也不過是虛名罷了。借此機會,正好可以表明我們無意爭權的誠心。”
于是次日,司馬穎與司馬乂上表天子,以齊王司馬冏是倡義首功,勤王元勛為由,冊封其為大司馬,加九錫,備物典策,皆如宣、景、文、武輔魏故事。
當天子把詔書頒發到齊王府中,司馬冏果然大喜,勉強推辭了這一次封賞后,便立即擬出一份名單,邀請名單上的的客人到府上議事。
這份名單并不長,不過十幾人,但可以說是這次勤王義軍的最核心者。
參會時,這些人不過好似平常裝扮,或帶頭巾、幞頭,或用簪子挽住頭發,身穿常見的綢制袍服,只帶了表明身份的印綬,或跪坐或盤腿坐在席子上。
征東大將軍司馬冏一身紅色戎服,頭戴頭巾,在居中上首坐著。
其余坐在上首的是:
鎮北大將軍、成都王司馬穎;
領北中郎將、常山王司馬乂;
南中郎將、新野公司馬歆。
列席下座者有:
龍驤將軍、齊王左長史董艾;
鎮東軍司、齊王從事中郎葛旟;
討逆護軍、齊王參軍路秀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