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話間,房門突然被用力地推開,闖進一個身著戎服的武人,陸機定睛一看,發現原來是劉羨。他拔出劍,怒目圓睜,質問陸機道:“叛徒,你竟出賣我!”說罷一劍刺來,陸機避無可避,只能伸手去擋。
但心神俱震之下,劉羨那一劍還未刺到,陸機眼前的一切皆化為烏有。他大叫一聲,猛地從床榻上坐起,發現自己已經醒了,背上濕漉漉地出了一身冷汗。
外面天色朦朧,還沒有大亮,但他再也睡不著了。而夢中情形,依然歷歷在目。他在心中回想著方才的夢,一時間竟愣住了。
不知過了多久,外面已經天色大亮。司馬孫拯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,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,手腳顫動,他說:“大都督!大事不妙了!就在昨夜,諸軍都乘夜跑了,各營都空了!”
“什么!”陸機大驚失色,他連忙問道:“他們往哪里走了?快帶我去看!”
說罷他拔劍而起,欲親自去看。此時,其子陸蔚、親信費慈等人都涌入屋內,他們對情況知道得更清楚一些,便對陸機說道:“大都督,不好了,就在昨夜晚上,孟超過來了!他一個個通告各部,說是有大將軍的軍令,讓全軍撤往山陽去!”
“孟超,他怎么沒有死?還有大將軍的軍令?!我怎么不知道?”
陸機聞言更是愕然,自從邙山一戰后,孟超大敗后沒有回歸,陸機還以為他已經陣亡了。沒想到,他不僅沒有死在戰場上,而且還帶來了司馬穎的軍令,要全軍撤軍。
但幾個呼吸之后,陸機的情緒漸漸平復,他已經隱約猜到是怎么回事了。或者說,打完這一仗后,他其實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。輸得這么慘,肯定要有人來負責,這個人只可能是自己,他對此也能夠接受,他確實有不可推卸的指揮失誤。
他只是沒想到,追責竟然會發生得如此之快,如此之急。看來,鄴城那邊的反對派們,早就在磨刀子了,不管自己打不打滎陽這一仗,單憑著邙山一戰的失敗,他們就欲致自己于死地。
想到這,陸機不難推演出下一步:等大軍全部散走后,很快還會有使者過來。
他們是給自己一個痛快呢?還是要把自己先抓起來定罪呢?
陸機用手扶著門柱,半晌沒有動。而沉默的時候,其余人也或多或少反應過來了:成都王不用堂堂正正的方式解除陸機的兵權,而是暗地里越過陸機轉移軍隊,這哪里是追責?這是預防謀反啊!恐怕那邊已經下殺心了。
不管怎么說,陸機平日提攜同鄉,在吳人中還是很得人心的,這些江南士人都不忍棄他而去。孫拯就建議道:“大都督!既然那邊要殺人,我們還在這里等著干什么?干脆趕緊走吧,我們回江東去!這些北人不把我們南人當人看,我們早就受不了了!”
“現在石冰肆虐江東,晉室朝廷無能為力,以您的聲望,回國號召那些江東舊族,擁立孫氏之后,何愁不能復國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