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小女兒能誕下契俾多的子嗣,庫迪家族便能牢牢拴住王室。
若是阿依莎真為大都護生下孩子,哪怕大都護不認,也是份抹不去的香火情。
將來萬一大都護強令這孩子繼承高昌王位,庫迪家仍是最大贏家。
左右都是勝算,庫迪那顏肯定要做。
只是這事不能讓阿依莎知道,他怕女兒帶著怨懟去北疆,伺候不好李驍,誤了高昌的大事。
父女倆又說了幾句寬心話,阿依莎在侍女攙扶下轉身登車。
狐裘的下擺掃過車轅,她回頭望了最后一眼哈密力城墻,青磚黛瓦在晨霧里朦朧如舊,卻始終沒等來那個熟悉的身影。
喉嚨里涌上一陣哽咽,她攥緊袖中的手帕,轉身鉆進了車廂。
車簾落下的瞬間,眼淚終于決堤。
而此刻的城墻上,契俾多正扶著垛口,看著阿依莎的身影消失在車隊中,臉色猙獰,心如刀絞。
“李驍狗賊……”
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四個字,聲音嘶啞得像磨過砂石。
心中暗暗發誓,未來終有一天,他要讓那群該死的北疆賤奴付出血的代價。
可眼下,他只能忍。
忍著心疼送走摯愛,忍著屈辱送去財帛美人,只為給高昌爭取喘息的時間。
他要抓緊每一刻增強國力,訓練軍隊,等著北疆露出破綻的那一天。
北疆再強,也不可能永遠勝下去。
驕兵必敗,天道輪回,總會有天收他們的日子。
等北疆軍大敗,等那龐大的疆域分崩離析,就是他契俾多報仇雪恨之時。
冷風呼嘯,卷起城墻上的積雪,打在契俾多的臉上像刀子割一般。
他在城墻上站了很久,直到車隊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城外的蒼茫大地中,才慢慢轉過身來。
雙眼赤紅如血,面目猙獰得像頭被激怒的野獸:“來人!”
“把阿爾庫斯余黨全部拖出來!”
“斬!”
“本王親自監刑!”
高昌城門外很快響起鐵鏈拖地的嘩啦聲。
一批又一批的囚犯被押了出來,有白發蒼蒼的老者,也有尚在襁褓中的男嬰,只要是男丁,全都處死,斬草除根。
劊子手的砍刀一遍又一遍落下,寒光閃過,人頭滾滾落地,鮮血在雪地上漫延,匯成一條猩紅的溪流。
哀嚎聲、哭喊聲、求饒聲交織在一起,卻絲毫動搖不了契俾多的決心。
他站在刑場高臺上,手握一杯烈酒,眼睜睜看著這一切。
沒有憐憫,沒有動容,心中反而升騰起一股變態的快感。
“哈哈哈哈”
“殺,殺,把他們都給本王殺光。”
想起阿爾庫斯那老賊將自己像傀儡般操控,想起他把阿依莎送到李驍榻上的屈辱,契俾多恨不得將那老賊從墳里挖出來千刀萬剮。
可惜老賊已經死了。
但他還是下令將阿爾庫斯鞭尸三日,又點了天燈,把所有能想到的惡毒刑罰都在那具腐爛的尸體上試了一遍,可心頭的恨意依舊難消。
余黨殺得差不多時,最后押上來的是阿爾庫斯的兄弟和子侄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