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真要對義兄弟的兒子痛下殺手,他始終下不了決心。
帳內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,桑昆在一旁急得直跺腳,卻又不敢違逆父汗的意思。
最后,胡立見王罕心意難決,便起身告辭:“既如此,便不打擾也客汗歇息,容改日再議。”
他并未直接返回驛帳,而是帶著隨從前往了扎合敢不的營帳。
此行除了公事,他還帶來了唆魯合貼尼對親人的問候與禮物,正好借此機會拜訪。
桑昆親自送胡立出帳,轉身返回時,看著帳內仍在喘息的王罕,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狠厲。
“父汗年紀大了,變得優柔寡斷,早沒了當年的狠辣果決。”
他在心中暗忖,拳頭不自覺地握緊:“鐵木真狼子野心,若不盡快除掉,遲早會反噬克烈部!”
當天下午,扎合敢不的營帳里一片歡騰。
胡立與扎合敢不相對而坐,面前的矮案上擺著剛溫好的奶酒。
兩人聊著去年河西之戰的盛況,胡立說起北疆鐵騎如何踏破涼州城,扎合敢不則感慨著天下局勢的變幻,話題漸漸落到鐵木真身上。
“兄長念及安答情誼,怕是難下決心。”
胡立笑了笑,指尖敲著案幾:“安答的兒子還能親的過自己的兒子”
“也客汗難以決斷,但有人會幫他做這個決定的。”
帳內另一側,扎合敢不的妻女們正圍著一堆禮物嘖嘖稱奇。
皂塊被唆魯合貼尼的妹妹捧在手里,沾了點水揉搓,驚得她連聲尖叫:“阿母你看。”
“羊油真的沒了。”
火折子被扎合敢不的妻子捏在指間,學著胡立的樣子輕輕一劃,“噌”地竄起一簇火苗,嚇得她慌忙扔在地上。
又趕緊撿起來寶貝似的揣進懷里:“有這物件,冬天生火再也不用啃火石了!”
琉璃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,玻璃鏡里映出的人影清晰得連鬢角的碎發都能看見。
甘肅產的胭脂涂在臉頰上,比草原上用的汁明艷十倍。
金州產的毛呢大衣厚實柔軟,穿在身上連寒風都鉆不進來。
還有很多新奇的東西,讓扎合敢不一家大開眼界。
皂塊是用動物內臟熬出的油脂,混合草木灰制作的。
火折子是用硫磺和硝石混合,涂抹在小木條上,實際上就是火柴。
雖然比不上磷火的效果,但實用性卻遠高于火石和火折子。
看看這些巧奪天工的物件,扎合敢不的家人們忽然覺得漠北草原與北疆相比,簡直就像山里的野人過著原始日子。
連洗塊布、生堆火都如此費勁。
不自覺的對北疆產生了孺慕與向往
月亮,還是北疆的圓啊。
到了晚上,胡立在扎合敢不家吃過烤羊腿,謝絕了留宿的邀請,帶著隨從前往克烈部安排的驛帳。
剛走出不遠,便看見山頭上忽然閃過一道黑影。
“大人小心!”護衛們立刻拔刀。
胡立卻抬手制止了他們,望著那道熟悉的騎影,嘴角勾起一抹淡笑:“沒事,是朋友。”
他示意隨從在原地等候,獨自一人走向山頭。
“桑昆殿下倒是好興致,這寒夜里獨倚山頭,是在賞這草原月色么”
“不過在下以為,北疆的月色更漂亮“
話沒說完便被桑昆打斷,冷哼道:“少數廢話,我要鐵木真死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