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造孽啊……”
王老太心疼地把娃娃抱起來,用袖口擦去他臉上的淚痕。
老兩口嘆著氣,將娃娃帶回了家,王老太找出家里偷存的一點米糠,煮了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糊糊喂給娃娃。
“老頭子,要不咱也走吧?好多人都已經逃出了城。”
“他們都說,北疆蠻子馬上就要攻城了。”
而老王頭聽到這話,卻是無奈搖頭:“走?”
“咱們兩個老東西能走去哪里?”
“城外就能安穩了?”
老王頭輕嘆一口氣,若是年輕十歲,他或許便帶著老婆子出城了。
可是現在,離開了興慶府,他們根本無法自食其力。
“待在城里吧,咱們兩個都是老東西了,北疆蠻子即便是攻進了城,也不至于殺了咱們,還得費他們揮刀的功夫。”
管他是北疆軍還是夏軍,對他們這些活在底層的百姓來說,日子還不是一樣難挨?
老王頭站在門口,透過縫隙望著街上慌亂的人影,又看了看屋里抱著孩子的老伴,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這日子,啥時候是個頭啊?
與此同時,興慶府內的達官顯貴們早已亂作一團,紛紛拖家帶口地想要逃離這座危城。
東城門口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,哭喊聲、爭吵聲不絕于耳,擁堵的人潮讓城門幾乎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。
就在這時,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,伴隨著粗暴的呵斥:“閃開,閃開,統統閃開。”
十幾個體型彪悍的男人揮舞著棍棒,對著人群猛抽猛打,打得百姓們頭破血流。
對于那些倒地不起的人,他們更是直接踩馬踏過,任由其骨骼碎裂,血濺當場。
緊隨其后的,是一支龐大的車隊從城內駛來,在眾多魁梧護衛的保護下,艱難地擠出一條通道,緩緩走出了城門。
百姓們被打得敢怒不敢言,紛紛望著這支車隊的背影,猜測著究竟是哪家權貴有如此威勢。
自從克夷門失守的消息傳來,整個興慶府便成了熱鍋上的螞蟻。
有人抱著一絲僥幸,覺得興慶府城墻高大,又有十萬大軍駐守,北疆軍糧草不濟,定然無法久攻。
可更多的貴族官員早已打定主意逃命,他們堅信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安排家人先行離開興慶府。
而就在這混亂之中,一輛馬車前的車簾輕輕掀開一道縫隙,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。
李靈陽望著兩旁瑟縮的百姓,美眸中泛起一絲不忍。
“去把張將軍叫來。”她對著身旁的侍女輕聲吩咐。
很快,一名身穿布衣、體型魁梧的男人騎馬趕來,在馬車旁微微躬身,小聲說道:“公主殿下。”
馬車內傳來李靈陽溫柔卻帶著堅定的聲音:“張將軍,這些都是咱們大夏的子民,只是想出城逃命罷了,不要傷害他們。”
張川聞言,臉色頓時有些為難。
他只當這位公主生長于深宮,太過婦人之仁。
可此刻若不憑著幾分粗魯,恐怕一個時辰也別想擠出城門。
但他終究不敢違逆,硬著頭皮應道:“末將遵命。”
先答應下來吧,頂多讓屬下們手下留情,別鬧出人命便是。
畢竟馬車內的靈陽公主,是陛下最疼愛的長女,誰也不敢輕易得罪。
車隊緩緩駛離城門,李靈陽再次掀開車簾,回望那座巍峨的興慶府城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