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疆軍殺來了,這座她生活了十幾年的都城,竟到了需要棄守逃命的地步。
根據可靠消息,那群野蠻人已經殺到了定州城下,很快便會抵達興慶府外。
她父皇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守住興慶府。
于是便派人將太后、皇后、太子公主等一干重要人等,全部送出興慶府。
目的地是黃河東岸的西平府——也就是靈州。
那里是西夏的龍興之地,當年李繼遷占領了此地后,才迅速崛起,后來又將都城遷到了興慶府。
可西平府真的安全嗎?
李靈陽輕輕攥緊了衣袖。
黃河天險固然能阻擋一時,可連克夷門這樣的雄關都已淪陷,還有什么是絕對可靠的?
她想起父皇凝重的面容,想起城墻上士兵們惶恐的眼神,心中便一陣發緊。
她自幼在宮中長大,聽著先祖開疆拓土的故事長大,從未想過有一天,大夏的子民會像螻蟻一樣在亂兵中掙扎,連皇室宗親都要倉皇逃亡。
“皇姐,別害怕,我會保護你的。”
稚嫩的聲音響起,帶著孩童特有的清澈,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。
說話的正是年僅七歲的小太子,同樣是扒著車窗看向城墻。
手里卻沒攥著尋常孩童喜愛的點心,而是緊握著一枚小小的青銅箭鏃。
那是去年父皇賞賜的,據說曾是先祖征戰時用過的舊物。
“方才我看見城墻上的兵士們垂著頭,是不是他們忘了太祖爺爺的話?”
“太祖爺爺說,大夏的兵就算只剩一人,也得朝著敵人拔刀。”
聽著弟弟稚嫩的話語,李靈陽的心猛地一揪。
他口中“朝著敵人拔刀”,分明是在說那些面對北疆軍時露怯的士兵。
連孩童都記得先祖的教誨,可見這股志氣從未在血脈里斷絕。
“他們不是忘了,是在攢著力氣呢。”
李靈陽捏了捏弟弟的臉蛋,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快些。
“等我們到了西平府,你就跟著武師傅好好練箭,將來咱們一起回興慶府,把那些戴黃帽子的兵趕出去,好不好?”
小太子忽然挺直小小的身板,把箭鏃別在腰間,學著禁軍將領的模樣抱了抱拳:“一言為定!”
“到時候我打頭陣,皇姐你就看著吧,我肯定比太祖爺爺還厲害。”
“好~”
“駕~”車夫揚鞭催馬,車隊漸漸遠離了興慶府。
李靈陽放下車簾,將都城的輪廓隔絕在外,又看向弟弟天真的臉龐,可心中的沉重卻絲毫未減。
西平府是龍興之地,可如今的大夏,還有龍興的氣運嗎?
她不知道答案,只能在顛簸的馬車中,默默祈禱父皇能在興慶府打一場漂亮仗,將北疆蠻子趕回老家。
而就在李純祐將部分重要皇室成員,送去西平府之后,便立刻召集了文武百官。
大殿之內,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,眾臣們低垂著頭,誰也不敢先開口說話。
李純祐環視了一圈殿內的大臣,沉聲說道:“將太子送去西平府,不為別的,只為我大夏能留下一絲血脈,保住一絲希望。”
他頓了頓,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,帶著一股決絕:“但朕,卻會一直留在興慶府,直至最后一刻。”
“朕要與興慶府共存亡,死戰到底,保衛這片祖宗基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