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州的城墻在夏日里泛著冷硬的灰光,這座后世名為榆林的城池,本是西夏抵御金國的東部門戶,此刻卻成了李安全最后的避難所。
“陛下駕到,快快打開城門。”
這一日,城外響起了一道破鑼嗓子的大喊聲,李安全帶著幾百殘兵,灰頭土臉地來到城下。
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氣,終于能歇口氣了。
當年夏國經常劫掠宋國邊境,將搶來的漢人大都安置在夏州等東部地區。
所以,此地的人口更多,而且因為距離興慶府比較遠,兩次征兵的時候,夏州兵馬還沒來得及過去,國都便被攻破了。
所以此刻的夏州還留有不少兵力。
李安全原本以為,夏州是他最后的容身之所,暫避一時,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。
可城門打開,他率軍踏入之后,兩側突然沖出數百名士兵,手持長矛將他們團團圍住。
這些士兵穿著西夏的舊甲,卻沒打西夏的旗幟,為首的幾人穿著錦袍,正是夏州的黨項貴族與地方官員。
“拿下!”
夏州刺史一聲令下,士兵們立刻上前,將李安全的殘兵按在地上。
李安全被兩名士兵死死架住胳膊,腰間的佩劍也被抽走。
他掙扎著怒吼:“放肆!你們這群逆賊,朕是大夏皇帝,你們竟敢對朕動手?”
“皇帝?”
夏州刺史冷笑一聲,上前一步,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安全,眼神里滿是鄙夷:“你也配稱皇帝?”
“你弒君篡位,逼死陛下和太子,囚禁太后,如今又喪師失地,連西平府都守不住,你不過是個禍國殃民的反賊。”
“我們今日是為國除賊,替大夏清理門戶!”
“為國除賊?”
李安全氣得渾身發抖,唾沫星子噴濺在夏州刺史的臉上:“朕登基時,是誰跪著接的封爵?”
“是誰收了朕的黃金白銀?是誰說‘愿為陛下赴湯蹈火’?現在朕不過是暫避鋒芒,你們就翻臉不認人?”
“你們才是逆賊。”
“不,你們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、禽獸。”
他死死盯著眼前的貴族們,一張張曾經諂媚的臉,如今全是冷漠與算計。
他太清楚了,這些人哪里是“為國除賊”,不過是見他成了喪家之犬,沒了利用價值,想換個靠山罷了。
“你們是想拿朕的人頭,去北疆人面前邀賞?”李安全咬牙切齒地問。
“不不不。”
夏州通判連忙擺手,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,隨即又換上鄙夷的神情,厲聲罵道。
“北疆那群蠻夷,茹毛飲血,不懂禮儀,也配讓我們投靠?”
“他們不過是一群燒殺搶掠的盜匪,連士大夫的體面都不懂,跟他們為伍,簡直是對我等的侮辱。”
周圍的貴族們也紛紛附和,有的罵北疆“不懂王法”,有的斥北疆“暴虐無道”。
仿佛提起北疆,都臟了自己的嘴。
可李安全看著他們眼底深處的慌亂,心里卻冷笑,這些人嘴上罵得狠,心里的算盤打得比誰都精。
他們哪里是“恥于投靠北疆”,分明是看明白了北疆的路數,不敢投!
北疆軍打下興慶府、西平府后,對西夏貴族的處置早已傳遍各地。
有抵抗的,直接梟首示眾;沒抵抗的,也被剝奪所有田產,貶為奴仆,發配去礦區挖石頭。
那些曾經作威作福的鄉紳、士大夫,更是被查抄家產,稍有反抗便是死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