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能在心中給自己打氣道:“不過是些北疆蠻夷,就算手握兵權,又懂什么禮儀綱常?不能跟他們一般見識。”
“當年中都來的王爺見了老夫,都要起身相迎、客客氣氣,老夫豈會懼他們?”
可當他的目光落在主位上的李驍身上時,卻忍不住愣了愣。
眼前的年輕人,不過二十余歲,面容堅毅冷峻,眉宇間雖帶著幾分英氣。
這模樣,與他此前聽聞的“北疆兇酋”形象,實在相去甚遠。
當然,要是他對旁邊兩個女子不那么粗魯,而是紅袖添香的話,就更像個世家子弟了。
“你就是李驍?”蒲元壽問道,主要是懷疑是不是像曹操那般找人假扮自己呢。
“大膽!”
王大貴瞬間怒喝:“竟敢對大都護直呼其名,找死不成?”
李驍卻抬手攔住王大貴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語氣不咸不淡:“蒲先生倒是好膽量,在我北疆軍的大營中,還敢如此端著架子。”
蒲元壽依舊硬著頭皮道:“老夫行得正坐得端,一生秉持孔孟之道,何懼之有?”
“老夫倒是想問問李將軍,你可知道你們北疆軍正在干什么?攻破城池便劫掠富戶、貶人為奴,這般殘暴行徑,與亂世盜匪何異?”
“亂世盜匪?”李驍哈哈一笑。
“看來,蒲先生是來問責于本都的?
說著,身體微微前傾,眼神驟然變得銳利:“但你怎知我北疆人不是匪?是什么事情讓你有了錯覺,把我北疆軍當成了良善之輩?”
“是我李驍的漢人出身嗎?”
“蒲先生,你一直都是這么勇敢的嗎?”
蒲元壽皺眉,不解問道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本都是說,當年金國南下中原,鐵蹄踏遍黃河兩岸,燒殺搶掠,無數漢家百姓家破人亡。”
“不知那時,你是不是也像今天這般勇敢?有沒有站出來怒罵金軍的殘暴?”
蒲元壽臉色微變,強辯道:“老夫那時還是孩童,自然管不了當年之事。”
“孩童?”
李驍搖了搖頭:“不說當年,便說今天。”
“金國的猛安謀克在關中作威作福,那些女真人視我漢家百姓為奴仆,搶我田地、奪我妻女,平日里欺凌殺害漢民,樁樁件件,你難道看不見?”
“你怎么不憑著你的‘孔孟之道’,去勸那些猛安善待百姓?怎么不站出來,為漢家百姓說一句公道話?”
一連串的質問,如重錘般砸在蒲元壽心上。他臉色漲得通紅,張了張嘴,卻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。
李驍看著蒲元壽語塞的模樣,眼神中滿是嘲諷:“蒲先生,你所謂的‘勇敢’,不過是挑軟柿子捏罷了。”
“對我北疆軍,你敢談‘殘暴’;對著金國的刀槍,你便縮起脖子裝啞巴。”
“是以為我北疆軍的刀劍不利?”
“但你可知,金人殘暴,我北疆人只會比他們更殘暴十倍、百倍。”
“金人不敢殺士紳豪強,我北疆人敢!”
蒲元壽氣惱,索性破罐子破摔道:“老夫來見將軍,實乃是一番好意。”
“將軍乃是漢人,何故學那蠻夷之相?”
“若有志向經略中原,更應該行王道,以德報怨,善待士紳官吏,安撫百姓,如此才能讓天下萬民歸心,讓華夏大地長治久安。”
“而不是這般肆意妄為,胡亂殺戮,將軍此舉定會激起九州百姓激憤……”
聽著蒲元壽的大道理,李驍拍拍屁股,讓兩個女人走開。
背靠在椅子上,看向老頭語氣帶著幾分嘲諷:“王道?以德報怨?”
“我北疆軍可沒有胡亂殺戮百姓,更沒有肆意搶掠百姓,畢竟那些窮苦人家才有幾分油水?連士紳的皮毛都比不上。”
“我北疆軍殺的、搶的都是那些士紳官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