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好好,”陳桂花一聽這話,拽起她兒子就往家里跑,“這可是你說的,等著賠吧。”
王月蘭翻白眼,她跟陳桂花的恩怨三天三夜也說不清,指定等會兒找最破的衣裳來。
陳桂花又飛奔回來,把一件藍絹布褙子按在桌上,“你補吧,只要一點看不出來,我給你五文錢。”
這衣服沒破,林秀水扯出來一瞧,那前身左側好大一塊油污,陳年的,洗是洗不干凈的。
王月蘭想跳起來罵人,林秀水很平靜地說:“你讓我底下拆一截,我就能補。”
“你拆,我看你怎么補。”
補衣服有貼補、墊補、繡補和織補這些方法,而這件衣服全都不合適,貼布就相當于打補丁,墊補要挖洞從反面墊,繡補和織補太麻煩,這么一塊,得給她五十文。
但好在這是件絹布衣裳,底下有一圈白色繡布,跟領抹正好對得上。這褙子衣襟、袖口處的花邊叫領抹,也稱牙抹。
所以她拿起剪子,在陳桂花死死盯著的情況下,沿著下擺,手不抖,筆直裁下白繡布,取了線,細密地縫回去。
又將裁好的布,按橫縱分布,沿著領子,縫在了前襟上,她下針特別快,取的又是原線,按她記憶里的隱形針法來,只要一穿一拉,沒有針跡。
在不損壞衣裳的情況下,這衣服從窄邊領子,成了白色寬領,關鍵布橫縱對得上,完全不違和,又徹底蓋住了油污。
而且寬邊領抹更適合陳桂花,高個子肩也寬,一小圈的領邊顯得很小氣,寬一截的話,肩膀會瞧著收窄了。
陳桂花皺眉,實在氣惱于怎么都挑不出毛病,且這衣裳小一貫,扔了實在可惜,這樣一改,她喜歡得緊。
原還想宰王月蘭一筆的,眼下只好認栽,氣哼哼取了五個錢,甩手一扔走了。
她認了。
王月蘭歡喜得跟得了五百錢一般,數了又數,“算是被你掙回臉面了。”
“趕緊收著,好多攢點奩產傍身。”
林秀水才不想,她有錢只想吃好喝好穿好,好吧,這話應該是她有錢后,針好剪好線好布好,樣樣都好。
那天傍晚也有兩筆生意,小荷拉來的,給兩個小孩的褲子打補丁,收了兩文錢。
林秀水以為七文錢是掙錢的開始,不過沒想到之后兩日全在下雨,壓根沒活。
但林秀水想得開,正好趁這時候,把手里的麻布熨完了。
隔日早起又下了雨,林秀水頂著把破傘到成衣鋪前,布鞋前面濕了半截,裙擺后頭也沾了泥水。
她在門前地上蹭了蹭鞋底,顧娘子穿著青綠油衣過來,摘下油帽來瞧她,“怎么不進去?”
“沾了點泥水,”林秀水笑著回,又道,“娘子今日這花不俗。”
宋人時興簪花,臨安府尤甚,一年四季頭上都不能斷了花,林秀水買不起時興花朵,也會摘些野花來戴。
顧娘子摸摸鬢發邊粉白的瑞香花,不似之前那般不茍言笑,“路上有人叫賣,瞧著新鮮買了幾朵。”
林秀水挺會看人眼色,一見顧娘子笑,便立時道:“娘子,這麻布我昨日熨完了,不知道今日熨什么布?”
“還有除了熨布以外,我裁縫活計也很能拿得出手,裁布、畫線、縫針,手絕對穩,要是有哪用得上我的,只管叫我做就是。”
自打知曉這批麻布要做油衣油帽時,林秀水就想跟顧娘子說了,即使小春娥說人手夠多,但她還是想給自己掙個機會。
顧娘子聽完,先是回道:“有批白苧布晚些能到,今日得先熨。”
“至于裁衣,”顧娘子取了屋里的小歷,翻到明日,今日是破日不宜裁衣,她點了個日子,“后日丁亥,是裁衣吉時,到那日需人手再叫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