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自然知道姨母為她好,當即便道:“姨母,晚些我送去,這雙條骨還是先燉了吧,小荷夜里老腿肚子抽得疼。”
“我明日帶她上染肆,那街上有個金家小兒藥鋪,去那瞧瞧,”王月蘭說時抖抖鹽罐子,她還找了個小罐,倒了水洗干凈。
把這陶罐給林秀水,“你那不是有爐子,明日裝了肉湯熱著吃。”
林秀水接過,其實成衣鋪晌午的伙食很差,畢竟管事的都不上那吃,所以除了饅頭就是餅,饅頭做得倒還行,但餅是純面,里頭不夾餡,又干又硬還噎。
吃的時候總讓她有種不想活了的念頭,把好好的糧食做到這么難吃的地步,真是罪該萬死。
還不給水喝,那灶房的人說燒湯鍋很費柴,叫她吃生水,搞得她每日都得自己裝些水,跟小春娥偷摸放在爐子上燒。
小春娥還會帶糖來,兩人把餅浸在熱水里,等餅泡成沫,撒點糖,用勺子挖了吃,不趕緊吃就會凝成整塊,更難以下咽。
林秀水從來沒說過,每次王月蘭問她,她都說吃得挺好的,但王月蘭壓根沒信過,要真吃得好,她早早往家拿了。
肉湯要燉好一會兒,先吃的魚湯,這會兒的鯽魚很瘦小,肉也不多,刺不少,但魚湯很鮮美,豆腐也滑,還吃的干飯,林秀水難得吃飽后還賴在椅子上。
她后頭先去裁油布,等天黑王月蘭領她去隔壁張家,一家子這會兒才下工,擠在院子里,借點天光,再點盞麻油燈,七八人湊在小方桌旁吃飯。
張阿婆見人就招呼吃飯,只是還疑心,王月蘭可不是愛到飯點就過來的人。
“給你們送盤菜,糟好的豬頭肉,是我家阿俏買的,”王月蘭站在門口,拉拉林秀水,又把盤子遞過去。
張阿婆先是推辭,“這哪好意思。”
“什么不好意思的,都是鄰舍,”王月蘭徑直把盤子放到人家桌上,旁的沒提倒是,只叫大伙認認人。
這算是打過交道,日后有事也好相幫。
第二日張阿婆又拿了幾個糖包還禮,細細看林秀水一番,還問王月蘭,“你昨兒有事?”
“哪有什么大事,只不過想問問張木匠有沒有閑工夫,”王月蘭端了把椅子給張阿婆坐。
張阿婆很直白地說:“你少整彎彎繞繞的,有什么活只管說。”
“阿婆,我想叫張木匠做把裁衣尺,再幾個線板,針夾,另外想定個寬木板,”林秀水接了話,“最好有兩尺寬,三尺長。”
她眼下實在沒地方裁布,桌子太小,做張寬桌子不合算,她沒有這么多銀錢,只要寬木板的話,下面再架兩把長凳就行。
畢竟吃人嘴軟,又是鄰舍,張木匠接了這活,眼下正是忙的時候,養蠶在即,要緊著做蠶架和繭架。
他做東西前要問清楚,“這裁衣尺要做省尺的尺長,還是就按尋常人家的來?線板呢?要什么木頭的,雜木和竹木的最便宜,三文就能做一個。”
林秀水琢磨起來,省尺要比日用尺短半個指頭,得按日用尺來。
線板是繞線用的,線板繞的線要比木棍好使,要定竹木的,針夾是拔針用的,有些布硬不好拔。
如此定了,張木匠說兩日后給她,寬木板會給她選便宜好用的料子,收了她五十文。
王月蘭要貼補她,林秀水卻忙搖頭,“這晚些有了寬木板,能多接些活計了,攢攢就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