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秀水在“他們眼神都挺差”和“懶得戳穿你”里,選擇回:“我眼神太好使。”
“百文不行,三十文最多。”
船布郎急忙道:“姑奶奶,這殺價也不是這樣的,多少給我抬點。”
“最多三十五文。”
船布郎一退再退,最后無奈道:“五十文,真不能再少了,就當抵了補風箏的錢,”
這正合林秀水的意。
她把船布郎給她的五十文,又原封不動還回去,“我就說你今天有生意上門吧。”
船布郎抖著唇,沒話可講。
他看著林秀水左手拿一麻袋布頭,右手拿風箏,摸著手里的一串銅板,喃喃自語道:“我咋覺著自個兒虧了呢。”
虧大了!
林秀水卻覺得自個兒賺到了,轉身眉梢眼角掛滿了笑,其實賣三百文也值這個價,不管舊衣從哪來的,好布料的手感不會騙人。
林秀水拿了麻袋回去,屋里沒人,她先是找了個竹匾擱在長凳上,倒出布頭來,有股潮悶氣。
剛在船頭只瞧了上頭的,都是些紋樣多,亮色的棉綢、綾羅、細絹小塊,底下一倒出來,則大多是大塊皺褶的白苧布、白細麻布或是素色的粗絹,再摻雜一點青綠紅的布料。
只能說買的不如賣的精。
林秀水仍舊歡喜,素色的也好,可以自己染,她能用這些布頭做不少東西了。
挑揀了會兒,最后決定朝樓上喊:“小荷,快來幫我挑布,顏色一樣放一塊。”
小荷從木窗里探出腦袋,她跑下來說:“哇,哪里來的這么多,啊,破布?”
“什么破布,”林秀水已經挑好了絹布,她坐在桌子前,開始修風箏的破洞,“你挑好了,我給你做雙貓頭鞋。”
小荷飛奔去拿凳子,邊蹦邊說:“我挑,我挑。”
坐不住一會兒,小荷又把頭挨到林秀水肩上,好奇道:“阿姐,你這鷂子怎么破了?”
“破了別人才要修啊,才能有銀錢賺啊,”林秀水一邊回她,趁著還有光,開始補這只風箏。
這風箏有三處大的破洞,四處小的,這風箏骨架是竹木的,用線縫住固定,不像紙鳶是膠粘的。
她用剪子把線縫剪了,將竹木骨架放好,取下風箏面,補繡不是瞎補,得根據花樣來。這只蝶形風箏是黃底的,兩側為柿蒂紋,這種類似于柿子頂花萼的紋樣,在臨安府很盛行。
因為柿蒂紋里的柿有事事如意的期盼,而柿根有木根堅固之最,又衍生出永久長存的意思。
林秀水在窗欞、磚瓦、陶罐、木雕上都見過,布匹上尤其多,小孩衣物紋樣大多為柿蒂紋。
但這風箏上的柿蒂紋有很多層,底面是青藍菱形,內里一圈土黃條,再是橙色四瓣花萼,邊角有暗紅的尖頂葉片。
她至少需要這四種近似色的絹布,根據形狀裁剪貼補,力求做到近似,至于其他小洞,再挑雜色布剪貼出花瓣裝點。
先取一小塊藍布裁成比破洞大的菱形,再沿邊細細下針,線用的是絹布拆下來的絹線,極細,這布不能涂糨糊,等糨糊干了這圈布會發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