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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將我想告訴李大人的話說清,首先要說明一個前提。”
籍天蕊伸出一根手指。
“現今的江湖,是被歷朝歷代打壓過的江湖。天人傳承或是失落,或是藏于宮內,江湖上只要出現天人,甚至都來不及揚名,立刻便會被皇帝收入囊中。所以此時江湖上才會以絕頂為尊。”
“至少在前朝之時,天人在江湖上并不罕見。”
李淼搓著手指,靜靜思索。
籍天蕊繼續說道。
“今日的爭斗,根源在于兩套功法。”
“其一,是本朝太祖所創,以天人為資材修習性功的法門。我便先從此物說起。”
“李大人覺得,天人之于天下,是好是壞?”
李淼思索了片刻,說道。
“不一定。”
“沒錯,不一定。”
籍天蕊笑著點了點頭。
“若皇朝昏亂,那天人便是揭竿而起的利器;若四海升平,那天人便是為禍作亂的根苗。”
“畢竟,俠以武犯禁。”
“但從根源上來說,天人這種東西,其實永遠都是對統治者的威脅。所以歷朝歷代的朝廷一直都在全力避免天人的出現。性之三路傳承的失落,根源便在于此。
“而本朝太祖則覺得,天人根本就不該出現。”
籍天蕊喝了口茶,繼續說道。
“陽家的傳承中,記載著他當時說的話。”
“天人以一己之力,勝過千人之心,此為禍端。若咱的子孫不得民心、坐不穩江山,便該死在萬人之手,卻不該死于天人之手!”
籍天蕊說的簡短,但李淼卻是瞬間便明白了太祖的意思。
他覺得,自己的子孫若是明君,那天人便是對盛世的威脅;若是昏君,那百姓便會揭竿而起,大朔就此亡于百姓之手他也認,卻無需天人來對皇帝進行刺殺。
李淼不置可否,也沒有認可或爭辯的意思,只是點了點頭。
“然后呢?”
“于是他創了這門功法。”
籍天蕊笑道。
“在最初,這門功法并不是用于修習性功,而是給供奉們使用的法門。”
“天人五衰本就是不修習性功的后果,有了這法門,搭配秘法,便可以將供奉們牢牢控制在手中。”
“陰瑞華能活到現在,且百年都不離開皇陵,除了對成祖的忠心,便是因為沒了天人供養,他很快就會死于天人五衰。”
“以江湖天人供養朝廷供奉,于是江湖天人便會漸漸絕跡。等到江湖上徹底沒了天人,無法續命的供奉們也會逐漸死于天人五衰。”
“如此過上百年,兩路以上的天人便會漸漸絕跡。天下便只剩下一路的天人,已經難以對皇帝構成多大的威脅。”
李淼卻是聞言皺了皺眉。
“不對。”
“他想不到自己的子孫會用這功法為自己延壽嗎?像皇帝那般用天人修習功法,供奉們沒有天人供養只會越來越少,而朝廷里自己修成的天人也會被皇帝拿來用。”
“這樣,反而是朝廷越來越弱。”
籍天蕊放下茶杯,在矮桌上嗑出輕響。
“這便是重點。”
“在大朔開國之時,供奉們是不需要沉眠的。”
“太祖所創的功法,與現在皇帝手中的功法并不一樣。他所創的功法配合秘法,便能讓供奉們不必陷入沉眠、自由活動,卻不能讓人修成寂照。
“也就是說,太祖所創的功法,和皇帝手中的功法,雖然是同源,但卻并不相同。”
李淼揉搓的手指一頓,他抬頭看向籍天蕊,緩緩說道。
“繼續說。”
“這便要說起這第二套功法,也就是建文帝手中,以宗室血脈修習性功的法門。”
籍天蕊豎起一根手指。
“李大人,建文帝并沒有修成‘介子’。他能四路合一、與皇帝爭斗,全靠我給他的蠱蟲。”
“也就是說,他的悟性,并不好。”
“他不可能創出這門功法。”
“而當時太祖留下的天人高手們,也不可能會去協助他創出這門以宗室為資材的功法,這是在掘大朔的根基。”
“今日爭斗的根源,這兩套天下僅有的性功修習法門——”
“全都,來路不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