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鉤賭坊,深夜。
賭坊中已沒有客人了,燈也全部熄滅。
只有在地下密室之中,還燃著暗紅色的燭火。
銀鉤賭坊的密室十分豪華,不但有茶酒,點心,桌椅,甚至有一張大床,床上還有干凈的被褥,高高的枕頭。
蘇微云正盤坐在床上,一動不動。
方玉香在旁邊倒滿美酒,溫上小火爐,剝好了葡萄,等著他睜開眼睛,就可以立即享受一切,當然也包括她。
方玉香對著一面銅鏡,斟酌著妝容,也欣賞著自己絕美、高貴的臉龐。
她的臉不但生得精致,而且有一種高高在上,看輕世物的氣質,這使得她在一眾充滿著金錢臭氣的男人之間更受歡迎。
方玉飛讓她好好伺候那個床上的男人,她本來是有些不愿意的。但看到今天他一劍碎桌,擊退枯竹的那一幕時,她不得不承認,她有些心動了。
少女們幻想中的情人常常都會是瀟灑的劍俠,勇敢的英雄,名蓋一世的大人物。
蘇微云在她的心中正是這樣一種形象。
想到這里,方玉香偷偷地看了看蘇微云,望著他鼻子的輪廓,暗暗想道:“他怎么還不睜眼呢?”
“是了,他武功那么高,平日里下的苦功想必也很多,所以打坐時間自然會久一些。”
她正打算起身去倒一杯酒喝,卻聽身旁“噗”的一聲,蘇微云身軀竟搖晃了兩下,吐出一口血來。
血落在地面,凝而不流,竟在燭火下隱隱照映出一種烏黑的可怕顏色!
方玉香大驚,慌忙去扶住蘇微云,急切道:“大俠......你......你沒事吧?”
蘇微云仍閉著眼睛,卻似好好地舒了一口氣。
“我沒事,只是受了點內傷,氣息瘀滯,有些不暢。但方才我已用內功逼出一口淤血,現在好得多了。”
方玉香怔怔地道:“可是你......你先前不是很輕松地便勝過了枯竹嗎?”
蘇微云苦笑道:“我勝得過他,卻難勝過我自己。”
方玉香道:“勝過你自己?”
蘇微云目中閃過一絲狡黠道:“你可知我為何不殺枯竹?你以為我真的不想殺他?”
方玉香道:“你說是因為你的劍法沒有用對。我知道,很多學劍的人對于劍法都是誠心誠意,一絲不茍,絕容不得出半點差錯。”
她看起來也會武功,懂得一些武學道理,而且天賦還很不錯。
蘇微云道:“不錯。但錯誤的劍法也可殺人,只是我卻不敢再用了。”
方玉香奇怪道:“不敢再用?”
蘇微云道:“有些劍法使出來,若殺不了人,就只能殺己。即使殺掉別人,自己也難免會受殺氣所創,受其反噬。劍法的威力越大,自然就會有相應的”
方玉香道:“那不就是武林高手口中說的走火入魔嗎?”
蘇微云嘆道:“正是。我之前本來借著那一刻突如其來,靈光乍現的機會說不定有可能用得出一招達到巔峰,推至極限的殺人劍法,但是在最后一刻我卻猶豫了,沒有繼續去用。”
方玉香道:“你怕你會走火入魔?”
蘇微云道:“我實在沒有十足的把握,只有憑借我另修的一門佛門武學,以念施禪,行感化法,強行將我的殺機壓了回去,所以才受了一點不輕不重的內傷。”
“原來殺人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么?”
這位少女好像才第一次認識到“殺人”這件事情的意義。
燭火搖曳,葡萄閃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