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嗚————”
悠長的汽笛聲像一首溫柔的搖籃曲,將景唯從睡夢中輕輕喚醒。
他緩緩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是灑滿車廂的夕光。
空氣中飄散著舊皮革座椅特有的氣息,混合著窗外飄來的青草香。
“嗒……嗒……”
他發現自己正靠在一扇寬大的車窗旁,綠皮火車不緊不慢地行駛著,車輪與鐵軌合奏出舒緩的節奏。
窗外,一望無際的草原在夕陽下舒展著碧綠的身姿,遠處起伏的山巒被晚霞染成了暖暖的橘色。
天邊的云朵像是被點燃的棉絮,正慢悠悠地鋪展成一片絢爛的錦緞。
景唯呆愣的望著這片流動的風景,恍惚間能透過玻璃,感受到草原上拂過的微風,那風里帶著自由和遠方的氣息。
他不自覺地眨了眨眼,右眼卻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。
景唯微微一怔,抬手輕觸臉頰,這才發現右眼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副精致的單邊墨鏡。
黃銅鑲邊的鏡架在夕照下泛著溫潤的光澤,鏡片下的世界卻是一片沉寂的黑暗。
當他用手指輕輕觸碰時,只有木木的鈍痛感傳來,像是在提醒著他之前在丘陵地帶發生的事情。
“先生,伊瓦爾高原到了。”
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伴隨著輕輕拍在他肩上的手。
那手掌的觸感意外地溫暖,帶著木質的踏實感。
景唯轉過頭,看見一位穿著筆挺制服的列車長正對他微笑。
列車長的臉龐板平,上面還有著一圈圈纏繞起來的木紋,每一道紋路都在夕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暈。
它的眼神里盛著真誠的關切。
“這趟旅程還舒適嗎?”
列車長輕聲問道,聲音像是秋日里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,讓人心安。
景唯沒有答話,只是環顧了一下四周。
整節車廂都沐浴在蜜糖般的夕照里。空置的座椅上投下長長的影子,像是守護著這片寧靜的哨兵。
車窗的簾子被微風輕輕吹動,這列火車成了專屬于他的移動城堡,載著他駛向溫暖的遠方。
“祝您在伊瓦爾高原度過愉快的時光。”
見他不回話,木頭列車長便微微欠身換了個話題說道。
“正是鶯尾花開的季節,希望您能欣賞到美好的風光。”
“嗡——————”
隨著列車緩緩停穩,車門發出輕柔的開啟聲,像是自由傳來的悠遠呼喚。
景唯不敢下去,只能蜷縮在列車上發呆。
他記得自己被盲師給圍堵在了丘頂,還被她強行精神控制。
一般來說,被精神控制后意識便會斷片,被控制的傀儡再次醒來,要么已經是缺胳膊少腿,躺在尸堆里奄奄一息等死,享受瀕死前最后的清醒,要么就是倏忽數十年,對著鏡中花白的頭發與被偷走的人生痛哭流涕。
可他卻一樣也沒碰上。
年紀沒有增長,似乎只是瞎了一只眼睛。
這反倒讓景唯有些茫然,摸不清眼下的狀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