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話說得好,百聞不如一見。
就算沈箏在信上描述的如何繪聲繪色,他都覺得這一發現,都應該當面去看看才行。
二人不僅是讀書人,更是讀書人中的尖尖、佼佼者,所以他們看書,更為講究。
待將市面上的書看得差不多后,就開始尋孤本,尋名家大作。
但饒是他們看過的書不計其數,他們也從未想過,將文字變成印章,印出一本書來。
因為他們并沒有買不起書籍的苦惱,自是不會想辦法解決百姓看不起書的事。
這其實很現實,也有些殘酷,資本主義不是一兩日就能養成的。
但這也不能怪他們,所處的層面不同,有些事情不去細想,就可能一輩子都想不明白。
不明所以的莊知韞和余南姝也站了起來。
無他,這父子二人的反應太過,驚著她們了。
余南姝眨眼問道:“祖父,爹爹,什么是活字......印刷術?”
余正青拿著信,上前給母女二人又解釋了一番。
他又驚又喜,但同時又有些氣,給自己灌了口茶后說道:
“這么大的事兒,咱們在同安縣的時候沈箏不吱聲,待咱們走后,她直接連契書都談好了!”
說完他又有些小心眼地嘀咕道:“莫不是防著咱們的?”
“啪——”
余時章一封信拍在他頭上,“胡說什么,沈箏是不是這種人,你心中不清楚?若她真是,你今日巴巴的等什么信?”
“父親......”
余正青扶了扶發冠,嘆口氣說道:
“兒子知道沈箏自不是那種人,但兒子就是......”
“怕她這次要得罪的人多了?”余時章坐下后問道。
余正青點點頭:“正是。”
父子二人初聞“活字印刷術”時,自是驚喜的。
沈箏果然是身負大運之人,這拿出手的東西,樣樣不是凡物。
可二人混跡官場多年,遇到“利”之時,便會下意識分析起“弊”。
不分析不知道,一分析嚇一跳。
沈箏此舉,利國利民,但,不利貴族。
兩父子眼神一對后,活字印刷術帶來的驚喜,霎時就被沖淡些許。
余南姝聽得云里霧里,好奇問道:
“祖父,爹爹,若按你們方才所說,同安縣的印刷坊一旦開起來,那天下的學子都看得起書了,天下學子看得起書后,那咱們大周定是更為強盛。那你們為何看起來不開心?沈姐姐又會得罪誰?”
余時章嘆了口氣,將余南姝喚了過來,拍著她的手道:
“南姝啊,若說高興,祖父和你父親的確是高興的,就連天下大部分讀書人和陛下,都會高興,可......”
“可大部分事情,都是兩面性的,有人高興,那必定有人愁。這會愁的人,自就是沈箏會得罪的人。”
余南姝聞言咬了咬下唇,沉思起來。
片刻后她抬起頭來,神色復雜。
“南姝明白了。可......可若只要有人會為此發愁,沈姐姐便能不顧天下讀書人,便能假裝沒有活字印刷術這一技藝了嗎?”
余時章與余正青聞言,皆為一震。
心中的迷霧被一雙小手撥開。
余時章突然朗聲大笑起來,笑得眼淚都快出來。
“老咯,老咯。老了心思就雜了,看事情呀,都不如咱們南姝透徹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