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......您府中的桌凳?”
余時章瞇眼一笑,領著她過去,坐下,拍了拍桌道:“昨個兒搬來的,如何?”
沈箏撿起桌面上的槐花,放在鼻尖嗅了嗅,“您費心了。”
如此敦實的石桌石凳,不遠幾十里,從永寧伯府來了印坊,著實辛苦。
“我瞧著你有事?”瞧了瞧她神色,余時章給華鐸指了個方向:“小華,去,幫你家大人喚壺新茶水過來,廚房水燒著的。”
華鐸老實離去,沈箏則將之前的事說了出來。
余時章的神色,也從最開始的訝異變成了喟嘆,“都說做人講良心,之前與駱必知無甚交際,如今看來,他其實也不是個冷心冷性之人。”
沈箏捻著槐花,笑著問:“您也如此覺得?”
看來她沒有想岔。
“那當然。”余時章分析:“你或許不知,刑部出手大方,之前出書,皆是找人抄書。輕輕一揮手,就能招來成百上千落魄學子,與他們簽一契書,每人抄個一兩冊,也不過幾日就能抄完千本書。你說他如今找咱們印坊,為了什么?”
這很好猜。
“為了報恩......不。”沈箏想了想措辭,“為了還情。我送隨筆給他,他認為那隨筆對天下衙署有用,自然承了情我的情。不論他是想通過此舉還清情分,還是與咱們有了交好之意,總之對我們無甚壞處。”
余時章很是認同:“之前咱們印坊印書,受眾是天下學子。而這回,受眾是天下衙署。經此之后,同安印坊的地位自是水漲船高,往后朝廷其他衙門想拓書,估計也會先考慮咱們。而有些人想與咱們為敵,也得多掂量掂量了。”
打眼一瞧,此次和刑部合作,是一次性生意。
但放眼往后,皆是好處。
“那先緊著刑部。”余時章有了定論:“先把這筆生意做好。你要的裝訂書,庫房有現成的,走吧,今日就給他送過去。”
二人取上書,說走就走。
馬車一顛一簸,天都黑了,才停在刑部衙門門外。
值守差役站得筆直,沈箏下車道了來意,差役道:“沈大人,尚書大人一刻前剛離衙,不知您......”
“不是什么大事。”沈箏從袖中取出書,遞給他,“勞你明日見到駱大人,幫本官把這本書交給他,本官之前與他提過。”
差役小心翼翼接過,目送她回了馬車。
她與余時章同乘,剛一坐好,余時章便問她:“明日竣工示事宜,可準備妥當?”
沈箏點頭:“今日初驗過了,壩體與閘口無瑕疵,完工冊也準備妥當,只需竣工祭祀后上報,等候朝廷派驗收官驗收。”
說到祭祀,她其實有些無奈。
大周真的太注重祭祀,開工祭祀,竣工也要祭祀,她都害怕開閘投用那日,還要祭祀。
與她的無奈相比,余時章則有些不解。
“這回的驗收官瞞得太嚴,至今為止,都還沒人知道誰任驗官。”
之前朝廷河道、河壩工程竣工,驗官身份幾乎透明,不是出自六部,就是崔相或者伯爵。
而此次洄河工程,不是天子在憋什么屁,時至今日,竟一點味道都沒讓人聞到......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