趁著夜色,吳題從相府后門悄然離去,黑色兜帽被風吹起,他眼中的貪婪,竟比這夜更濃。
“淪落得跟女人作對,竟還如此頤指氣使。真當自己還是那一人之下,萬人之下的相爺嗎......”
一想到對方那看狗似的眼神,他心中便不快得很。
相爺又如何?
臨到頭來,還不是要請自己幫忙?
“大人......”侍從領著馬車趕來,四看后低聲道:“此地不宜久留,大人快些上車吧。”
上車后,吳題取下兜帽,隨手扔在座上。
侍從屢次欲言又止,他不耐道:“作出這副模樣作甚?老子都不怕,你這個當奴才的反倒怕了?”
侍從違心搖頭,壓下翻飛的車簾道:“大人,小的只是擔心您......”
“擔心?”吳題喉中擠出冷笑,偏頭打量車廂內飾,“這破馬車......老子早坐夠了!如今機會擺在眼前,若還不抓緊,只有被魏西余壓得一輩子都翻不了身!”
論資歷,他壓根不比魏西余差,所以他心中的不甘早就滿得溢出來了——憑什么對方是監正,而他吳題,卻只能居于人下,當個跑腿的監丞?
他眼中的貪婪與不甘令侍從心驚。
“大、大人,小的不是說喪氣話,只是如今朝野上下皆知,皇上想任沈大人當那六部協理,您與相爺如此行事,若是敗露......”
“啪——”
話還沒說完,便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。
“閉上你的狗嘴。”吳題眼中盡是狠厲,“若是此事敗露,誰都別想好過。”
崔相,蔣至明,魏西余......
不成功便成仁,他就算是死,也要拉個墊背的。
......
靜安街,魏府。
書房門被輕輕敲響,桌前魏西余停筆,喚道:“進。”
風從門縫擠了進來,魏夫人發絲微亂,雙手端著食盤,緩緩走來,“老爺,用點羹吧。您近來都歇息得晚,今日大事已了,何不早些歇息?”
羹湯香味鉆入鼻腔,魏西余摸了摸肚子。
“多謝夫人,還真有些餓了。”他接過調羹,笑道:“夫人有所不知,如今驗書交了上去,參與修筑的各部,可隨之遞上奏報,論功請賞。”
“論功請賞?”魏夫人靠著他坐下,眼中崇拜:“那老爺不是又要升官了?沈大人真是咱府上的福星!”
見她模樣欣喜,魏西余有些不忍說實話。
隔了好一會,他才道:“我在都水監任期不長,自是不宜貪功冒進,故而此次之功......我準備替吳題請。”
“吳題?”魏夫人一聽這名字便皺了眉,“老爺,妾身知道您不愛聽,但還是想說......那吳題,眼神跟狼似的,總看著不像好人......”
不知為何,聽到自家老爺要為對方請功,她心中竟莫名生了不適。
“你啊......”魏西余笑她孩童心性,“這官場之上,哪分什么好人壞人?都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,人之常情罷了。”
魏夫人抿了抿嘴,“既老爺知道這道理,何不替自己請賞?有棗沒棗的,打一桿不就知道了?”
就算被朝廷駁回,那他們也不虧呀。
至少讓陛下知道,他魏西余也是個懂上進的官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