種放文名在外,種昭衍走在路上,但凡自報家門,聽他姓“種”,總會連帶著夸上一句,他已是習慣了。
二殿下一個“神童”還算夸得含蓄,還有人什么“文曲星下凡”、“天人之姿”都有說的。
早些時候還有些羨慕,如今早改了念頭,別說是親兄弟,就是族里隔了幾房的,能有一個這么出息的人,心里都該高興,盼著他能平安順遂的,好得個官身給家族助益。
十來歲的孩童,小時候聰明伶俐,長大了平平無奇的多得是,又或者聽多了夸贊,經不起一點風浪的也大有人在。
種昭衍有時候反而可憐自家小弟,捧得人多,若哪一日掉下來,踩的人也多!
趙德昭今日本就是先認識下下屬,聽完了他們自報家門,又大致知曉了來歷,便讓他們散了,明日他自會去營中見見兵士,然后便要接手操練,以及安排值宿之事。
幾人前后腳離開殿前司,趙德昭這才有空去想趙匡胤讓他尋個老師的事。
老師也不是隨便找的,太學里就能找出好幾個學問好的博士來,可趙德昭能認他們做老師,他認,趙匡胤也是不認的。
那邊是朝中幾個大儒,除了才華之外,品級得高。
趙普是不考慮了,畢竟讀的《論語》還沒自己多。
陶谷算是一個大儒,但人太過諂媚,便是趙匡胤也不喜歡他,不然哪能一把年紀了,還在尚書的位置上轉,連政事堂都沒混進去。
王溥么,學問也夠,還做個宰相,也擔著個太子太傅的名頭,可趙德昭和王貽孫有了一番交談之后,便不考慮王溥了。
誰知道王貽孫的想法是不是受王溥影響,若是,他可不想再同王溥爭論戰爭與和平。
“薛居正么......”趙德昭回憶起史書上的記載,“居正風度瑰偉,操行方正。為相任寬簡,不苛察,士君子以此多之。”
“可以考慮!”趙德昭將薛居正放入待選老師名單中,想著再觀察幾日決定。
畢竟史書記載總是多一些溢美之詞,不能都信。
趙德昭哼著小曲回了府,宮中也有人把消息遞到了趙光義的案頭上。
趙光義這幾日心氣不順,一開始以為趙德昭就是得高人指點,他便把人弄走,趙德昭便還是原來的趙德昭了。
可現在一看,趙德昭好像是真的開了竅,又或者,是按耐不住,露出真面目了。
“枉他演了這么久的庸才,倒真是低估他了!”
趙光義原也能理解,畢竟一個皇子,總要考慮今后,他也不是不能容人,若哪一日他登基,必定是會好好照顧侄兒侄女的,一脈相連的,他何必多慮呢?
眼下看來,這侄兒不是省油的燈,出閣不過一年,這就坐不住了,二哥竟能讓他進了禁軍,還是殿前司!
想著從前自己被二哥從殿前司踢出來的事,就是一陣氣悶,如今倒好,自己親兒子進去了。
現在又是什么,讓他自己擇個老師?
回護之心如此明顯,那自己這些年的任勞任怨算什么?
趙光義越想越氣,一揮手,桌上擺設連帶著茶盞便丁零當啷得都落了地。
“黃口小兒!”趙光義閉著眼睛揉著眉心,身旁仆從大氣都不敢出,生怕連累了自己。
約莫一刻鐘左右,趙光義重新睜開眼睛,臉上神色已然平靜下來。
“去,將月白送二殿下府上,就說本官慶賀他有了差使,讓他好好干。”
“月白,那可是老爺您的心頭好啊,送給二殿下?這......”馮六猶疑道。
老爺舍得?
“怎么?如今本官的命令都敢置喙了?”
趙光義一瞪眼,馮六立即躬身,忙不再多問,應下此事,吩咐人抓緊去辦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