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個臉皮削瘦干巴的婦人,高顴骨,尖下巴,眼袋很大,黑眼圈很重,那觸感活像是一具骨頭架子。
婦人半伏在他身上,嘴角微微咧起,她是在笑,不過,這笑容和柜山村的邪祟不一樣,和羅彬認知中的邪祟不一樣。
心,在咚咚狂跳。
再怎么能控制情緒,這種情況下,都難以控制得住。
腦海中,山羊臉李淵的叮囑在回蕩。
“你要謹記,不要恐懼,不要怕,不管你心里多覺得驚恐,至少你臉上不要露出來。”
羅彬的臉上沒有露出恐懼,他更沒有去和婦人對視,而直視上方,天花板因為滲水,導致水霉斑密布,給人另一種壓抑感。
可更讓羅彬覺得壓抑和不正常的是,油燈還是亮著的啊!
至少余光能瞧見臥室門那里,有微弱的燈光照射傳遞進來。
這里的邪祟,不一樣?
柜山村的油燈,柜山村的燈油,擋不住他們?
輕微的觸感,自心口位置傳來,余光能瞧見,是那婦人在用手指甲輕輕敲擊他的心口。
羅彬覺得,好難忍……
要繃不住了……
他此刻在思考,真的是油燈沒擋住邪祟,還是說,除了房門,這里有什么窗戶沒有關上?
如果他現在突然動手,能夠解決掉眼前的邪祟嗎?
邪祟不能被殺死,邪祟就算是被車撞了,都沒有傷勢。
可自己也不算是正常人,自己也算是邪祟,邪祟,能不能撕爛邪祟的頭?
汗珠,慢慢浸濕了羅彬的后背。
正當羅彬打算動手一搏時!
輕微的腳步聲響起。
余光中,一個個人,慢吞吞地走進了臥室。
這些人無一例外,面無表情,他們朝著床邊走來。
他們停在床畔,更無一例外,低頭看著床上的羅彬。
羅彬覺得快要裂開了。
動手的想法,瞬間蕩然無存。
床邊的邪祟,數量太多了……
至少得有七個!
此刻,羅彬唯一慶幸的,就是一點。
他們真的和柜山村的邪祟不同。
要柜山村邪祟,此刻早就把他,或者顧伊人拖下床,或者就在床上剝皮剔骨,殘忍蹂躪。
閉上眼,羅彬佯裝睡覺。
臉上的汗毛,一根根都立了起來。
這些立起的汗毛,仿佛感受到了另外的皮膚靠近,和另外的汗毛接觸,摩擦,導致羅彬的臉上冒起更多的雞皮疙瘩。
邪祟,正在貼臉看他。
羅彬不想恐懼,可他不得不承認,這真的有億點點恐怖。
此刻的他,不是更擔心自身,是怕顧伊人承受不住這種恐怖。
一旦恐懼表露出來,引動了邪祟。
羅彬的直覺,這些邪祟能做出來比他認知中邪祟更可怕的事兒?
這太煎熬了。
還好,一直沒聽到更多響動。
顧伊人沒事?
她的耐受力,居然這么好?
這,太難捱,簡直是分秒度日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懷中的壓迫感消失不見,臉近挨著臉的緊貼感消失不見,腳步聲正在遠離。
羅彬聽到了輕微的吱呀聲,是門開了,又關了。
再等了幾秒鐘,羅彬才慢慢睜開眼。
房間里沒有邪祟了。
身上濕漉漉的,完全是汗,將衣服都浸濕一遍。
胸腔有些痛。
不,好像是心有一點點痛。
從剛才到現在,心跳就從來沒有減弱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