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子厭惡沈家女,寧夫人很是理解。
可婚姻大事不是兒戲,寧家與沈家不曾翻臉,不能不認這門親戚。
沈閣老這幾年頗受重用,沈家如日中天,門生遍布天下。
寧元竣畢竟年輕,要在朝中立穩腳跟,還是要借岳父一臂之力。
就算借不上力,也要沈家不掣肘才行。
“母親雖是婦道,外頭的事也知曉些。沈家女稱賢惠,是大伙兒奉承沈閣老罷了。咱寧國府世代勛貴,雖不畏懼沈家,也別得罪他們。你岳母送庶女做媵妾,是她的好意,如何好推脫?”
寧元竣心中有事,也不知該不該告訴母親。
側頭看左右無人,這才側身坐到身邊。
“司禮監呂公公幾次要與我保媒再娶,我還不曾答應他。此時納沈氏庶妹為妾,定要得罪呂公公。此事不能答應,母親千萬依我。”
寧夫人恍然大悟,不由得微蹙雙眉。
“這樁事你該早告訴我。沈四姑娘的事,你祖母也知曉了,她老人家還要喚人過去行禮呢。到底是怪我,想得簡單了。”
寧元竣單膝跪下笑道:“這是祖母與母親疼我,我如何敢責怪母親?沈家女無論嫡庶,都有些迂腐小家氣,娶進府來徒增母親厭煩,還是推了她吧。”
兒子這兩句話,真說進寧夫人的心里去。
若不是要與沈家維持和睦,她根本不想沾惹沈家女。
正想再問問呂公公保媒,說的誰家女兒。
忽聽外間正堂里,紅絨丫鬟高聲道:“大小姐覃姑娘來了!就要打馬球上場,兩位小姐怎么還未換衣裳?夫人讓我去催二位更衣呢。”
寧元竣聽見有人來,連忙要起身,就聽寧大小姐笑道:
“紅絨姐是糊涂了。今早為省事,你把我倆人的騎裝衣裳放在妝房里,還倒問起我來了?”
覃姑娘這些日子走熟了,寧夫人房里直出直入,也無需避嫌。
“麻煩紅絨姐叫個嬤嬤來,姐姐與我都重新梳頭,我們換了衣裳好去牽馬。我們的丫鬟不知哪里鉆沙,一個兒都抓不見。”
這間二道廳碧紗櫥敞著,只放著十六扇山水屏風。
紅絨一個攔不住,姐妹倆徑直闖了進來。
倒把寧元竣堵在屏風后,走也不是停也不是,不妨就與覃姑娘撞個滿懷。
寧大小姐唬了一跳,忙舉團扇兒遮著覃姑娘的臉兒。
“哥哥你恁大官兒,這般沒正行兒,躲這里唬人玩兒?”
覃姑娘影綽綽見個穿蟒袍的年輕男人,慌忙避在寧大小姐身后。
寧夫人聽見外面嚷鬧,這才款款走了出來,微笑道:“我叫他來說句話兒,就忘了你姐妹倆。他倒不是有心唬你們。”
見寧元竣要往外走,忙點手喚他回來,笑罵道:“覃家妹妹又不是外人,你只顧跑什么?姑娘家倒不怕見人,你倒怕人家看掉塊肉兒是怎的?”
寧元竣這才無奈,回頭躬身作揖,說了句唐突。
覃姑娘哪敢受他的,慌忙拜下去還禮。
寧元竣幾次見她未曾看清,如今咫尺之遙,盯著看了幾眼。
覃姑娘覺出他眼神凌厲,忙起身退了兩步。
寧大小姐看是個空兒,挽著哥哥的手笑道:“你再拜她一拜,明兒是她生日,你沒壽禮送去,多拜一拜也是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