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串子銅鑰匙,用黑珠兒線絡子系著,趙嬤嬤怎會不認得。
一大串兒鑰匙十來把,不但有茶房柜的,還有廚房櫥柜的,庫房的,甚至有正房屋大櫥的。
原本掛在自己屋墻上,如何跑到她汗巾兒里來?可見就是偷的了!
趙嬤嬤不及細想,怒意立刻上來。
扯著夏芙耳朵,問她偷鑰匙做什么。
夏芙慌成一團,跪在地上,傻愣愣不言語。
沈氏整天心情都不爽,忽見貼身的丫鬟做賊偷茶葉,火也上來了。
她斜在竹榻上,搖著團扇怒道:“小蹄子必是趁我不在,想拿鑰匙開鎖,偷這柜櫥里的東西!嬤嬤,還不快些搜她身上,看她拿了什么?”
夏芙還掩著衣襟不讓搜,趙嬤嬤哪管這些?
令兩個粗婆子進來,將夏芙拽著耳朵扇了兩巴掌。
撕開小襖和裙子,露出水紅肚兜與細布膝褲,連鞋襪都脫了。
翻來翻去也只有兩個香囊,一條點翠嵌八寶流蘇汗巾兒。
夏芙光溜著身子,一窩青絲也散了,耳垂拽豁了只淌血,羞得抬不起頭。
婆子們氣勢洶洶,又打又罵又問,她哭著不吭聲。
“大奶奶,除了鳳團雀舌茶餅,沒別的東西。”
趙嬤嬤遞茶餅兒給沈氏看。
沈氏冷笑不接,扇骨子指著她鼻尖兒:“都來看看,這就是我養的貼身丫鬟,每日三茶六飯,喂出來竟是個身輕骨賤的賊!”
夏芙拉衣襟兒掩著身子,磕頭磕的一片血漬,哭得抽抽噎噎。
“大奶奶,奴婢不曾偷,有人冤枉奴婢!茶餅兒是茶房櫥柜里鎖著的,鑰匙是趙嬤嬤屋里的,怎會撂在奴婢身上?必定是人栽贓給我!”
她這話暗暗指著梨月,沈氏與趙嬤嬤扭頭看去。
梨月握著托盤兒,正站在碧紗櫥邊上。
趙嬤嬤捏著茶餅兒,不問青紅皂白喝問:“茶房丟了東西,你不知曉?”
梨月早料著她得這么問,扯出鑰匙給她們看,垂眸淡淡解釋:
“雀舌茶餅金貴,我都鎖在櫥柜里,鑰匙隨身帶著。方才燉茶的時候,柜里茶餅好好放著。夏芙姐過來催茶,我才將櫥柜鎖上,提茶盒兒到妝房里伺候,還不知茶餅丟沒丟。”
兩句話說的趙嬤嬤啞口無言。
梨月的鑰匙不曾離身,趙嬤嬤的鑰匙與賊贓在一處。
這時候還要推諉責任,只怕是無人服氣的。
照梨月意思說起來,夏芙偷鑰匙開茶房櫥柜,就是催茶前后這點時間。
眾人都在正房內外,等著伺候沈氏,夏芙做什么,都無人看見。
如此這般一想,這案子就都對上了。
必定是她偷的無疑了!
趙嬤嬤勃然大怒,抄起舀碎冰的長柄銅勺,朝夏芙身上就打。
夏芙半露著身子,哪里挨得住這般打?滾在地上放聲大哭。
沈氏看她哭叫,心中煩惡膩歪,命先把人捆上,快去搜她屋子
這邊忙讓芷清查看妝奩,怕自己丟了要緊首飾。
過不得片刻時辰,趙嬤嬤帶著人,捧了一堆零碎東西。
舊扇子碎綢面,半盒香粉兩張胭脂,還有些不值錢的銀首飾。
都不是沈氏屋的東西,有幾樣眼熟,也是偷丫鬟們的。
芷清查點了半日,說妝奩里頭首飾都沒丟。
沈氏這才略微安心,喝了兩口香薷飲,讓丫鬟打扇子。
“賊骨頭蹄子,我是缺了你吃,還是缺了你穿,你就敢偷東西?鳳瀾院這么些丫鬟,看你是個老實的,才提拔你進屋伺候。可見賊骨頭治不好,只是做賊挨刀子的命哩!你與我照說,偷過幾回東西了?”
夏芙沒命的磕頭,哭得滿臉是淚。